芦城故事 作者:亦缘(晋江2012.10.16完结)-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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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封信。这样等到了樱怡的两封信后,两周差不多就过去了,可以见到樱怡了。
那一年,彦华是在漫漫的等待和等待后极度的喜悦中度过的,等待和喜悦循环交替,可是喜悦总是那么短暂。后来彦华回忆起那一年来总有一种焦灼的感觉。
因为樱怡的信寄到家里,张父张母都知道了彦华和樱怡的关系,彦华和樱怡也就不再隐瞒。天气渐冷,他们约会的地点改到了张家。张母一直喜欢樱怡,现在更是打心眼里喜欢了。如心也不似以前那么讨厌樱怡了。看着彦华与樱怡在一起很开心,如心也替彦华高兴。
渐渐地,樱怡的父母也知道了此事,恍然大悟以前樱怡说的去一个好朋友家玩,其实是男朋友。于是刘父刘母就叫樱怡带了彦华去家里吃饭。
彦华以前到过樱怡的家,那时他还是一个调皮的初中生。现在再次踏入樱怡的家,却已长成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这次彦华打量樱怡的家,看出樱怡的家是读书人的家。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一些书法和国画,书房里满墙的书架。刘父刘母都戴着眼镜,高级知识分子的样子。刘父刘母对彦华很随和没有架子,让彦华不那么紧张了。刘父问彦华平时做些什么,有何爱好。然后又问他毕业了有何打算,彦华说想进芦城的纺织机械制造厂,这样学有所用。刘母问彦华家里几口人,父母做什么。 拉了些家常吃完了饭,刘母去厨房收拾,刘父进书房看书,樱怡就拉了彦华去她的房间。
彦华走了之后,樱怡问父母对彦华的看法。
刘父说:“人是不错的。不过你们涉世未深,你们现在认为至高无上的爱情,以后回想可能只是人生途中的沧海一粟。你现在是学生,多学习多读书才能登高望远。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刘母也强调说:“你要好好准备考大学。你还没尝过人生的酸甜苦辣,不要以为感情就是一切。”
以后彦华再去樱怡的家,刘父刘母见了面总是随和地打招呼,拉几句家常,然后自己去忙了。不知为什么,彦华见了刘父刘母总是很拘束。彦华有一次偷偷地问樱怡,刘父刘母有没有不喜欢他。樱怡噗哧一笑说:“你见了他们总是那么木呐,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他们不讨厌你就已经不错了。”彦华想想也是,倒有些不好意思。
第八章
高一临近期末的一天,樱怡对彦华说:“我们家有可能要搬到省城去了。”
彦华大吃一惊,问:“为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彦华知道樱怡在省城出生并在那里度过童年。但他一直认为樱怡的家在芦城。其实樱怡的家原来在省城。解放后,刘父在省文化厅工作。后来因为他解放前的一段历史受到调查,被发配去芦城的一个小报社工作。现在调查出来没什么大问题,鉴于刘父的声望和才华,省文化厅就把他调了回去。当然刘父没有对樱怡说,他急于调回省城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樱怡专心在学习上,能考个好大学。
那一年的夏天,彦华与樱怡几乎天天见面。因为知道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两个人格外珍惜。彦华去樱怡家,看樱怡收拾她的东西。樱怡很多东西都舍不得扔,但又带不走,犹犹豫豫的。彦华就说:“给我吧,我帮你收着,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樱怡瞪他一眼。但又觉得不无可能。虽然他们还小,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彦华对她那么好,她又那么喜欢彦华,很难相信自己以后还会爱上别人。
彦华问樱怡要了一张照片,一开始放在身上,经常掏出来看一会儿。后来怕弄丢了,压到桌子的玻璃底下去。然而经常还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照片。樱怡注意到了,又给了他一张大一点的照片,让他压到玻璃下,把原来的那一张换出来放在身边。樱怡说:“这样你就可以随时看到我了!”
彦华叫道:“我也要去找张照片,让你带在身边。”
樱怡笑起来:“没见这样硬塞照片给人家的!”然后微微一笑,说:“我把你画下来就可以了。”她让彦华坐着不动,给彦华画了几张素描。樱怡很会画画,几笔下来,彦华的形象跃然纸上。彦华很以为奇,央她多画了几张,自己当宝贝似地收着。
还有几次彦华拉着樱怡去郊外远足。他们漫无目的地在乡间闲逛。凡是以前没去过的地方,他们都有兴趣去看一看。田间的农民看到他们很新奇地打量。那个时候这样一对青年在郊外走是不常见的,何况是一对看起来非常惹眼的男女。走到偏僻一点的地方,彦华过来牵她的手。因为分离在即,樱怡也顾不得许多,任彦华拉着她的手。
有一次他们走得迷了路,在一个渺无人烟的丘陵地带转不出来。樱怡很着急,彦华却说:“看你急的,大不了在外面过夜。”
樱怡娇嗔道:“尽瞎说!”
“难道你不想么?”
樱怡去打彦华,却被彦华捉住了,低头去吻她。两人吻了会儿,彦华冲动得厉害,有些把持不住。樱怡到底把他推开了。
后来两人找到了回去的路回了城。几年后彦华再去找那个丘陵地,转了很多圈,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八月底,樱怡一家终于要搬走了。临走的时候,彦华去送樱怡。彦华拉着樱怡的手不肯放,直到樱怡的爸妈在车上叫樱怡。樱怡对彦华说:“我会写信给你的。”说完眼眶有些湿润润的。
樱怡上了车,扭头从车窗里望着彦华,满脸的柔和与不舍。彦华喊道:“我会去省城看你!”说完喉咙口涩涩的,只是一个劲地朝樱怡挥着手。
然后车就开走了。车装满了家具,从后面看象个庞然大物,那个庞然大物里装着彦华心爱的樱怡。
彦华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
第九章
以后的一年彦华与樱怡一直通信。彦华问:“我们以后怎样才能在一起呢?”他们先是想到彦华毕业了去省城工作。两人打听了一下,几乎不可能。那时户籍制度已经在全国各地严格执行了。樱怡说:“反正我爸妈是一定要我考大学的,考上大学也不一定在省城。不如你一起考大学。”于是两人决定了一起考到上海去。
彦华去找考大学的书来看。樱怡也把自己的学习资料陆续寄给彦华。彦华有时候看得不甚懂,信里对樱怡说:“经常想起初中时你帮助我学习的日子。现在很需要你的辅导,可惜想想都是奢华。”有几次,彦华攒足了钱去省城,见了面总是嫌时间太短,怎么看樱怡都觉得看不够。
那年暑假,彦华去省城一个亲戚家小住几天。白天就去找樱怡。这个省城山清水秀,非常美丽。有一天樱怡带着他去山里玩。他们沿着一条林间小路走,路边是潺潺的小溪。天气很热,开始林间有些风,还凉爽些。后来风止了,走着走着渗出了汗。樱怡跳到溪里,用手捧了溪水抹在脸上。凉飕飕的溪水沁人心脾。樱怡就叫彦华也下来凉快一下。彦华跳下去的时候,把水溅到了樱怡身上。樱怡叫了起来,用手舀了水去泼了彦华一下。彦华也泼回来。这样泼了一通,两人身上都湿了。
彦华望着樱怡。这一年樱怡已经完全发育成熟了。胸是胸,腰是腰的。平时穿着不贴身的浅色衬衣,还看不出,现在水一浇湿,曲线全都露出来了。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投在樱怡身上,把樱怡的身材勾出了一圈光华。彦华看得都呆了,情不自禁地俯身去吻樱怡。这时候有几个小伙子从路边走过,吹了声口哨。樱怡急急忙忙把彦华推开了,脸上渐渐地浮上了一片红晕。
第二天樱怡与彦华去湖里划船。划到湖中央,两人歇了浆,任船在水上漂着。彦华把樱怡拉过来,搂入自己的怀里,吻了她很长时间。然后两人静静地相拥着,坐了很久。
彦华环顾四面山色,觉得景色非常宜人,不由得感慨:“这么浪漫美丽的地方,最容易发生浪漫的事。我总怕你被人抢了去。”
“你好好地护着,别人是抢不走的。”
“可惜我鞭长莫及。”
“我是说你心里。”
彦华看着樱怡,琢磨她话里的意思。说:“我是一直用心呵护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被呵护。”
樱怡微微地瞪他一眼,说:“不愿意还与你在这湖上划船!”
每次彦华与樱怡斗嘴,彦华总是说不过樱怡。可是最近几次见面,彦华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些话。彦华本是豁达的人,但自从与樱怡恋爱了之后,彦华总有些不自信。樱怡的家世与樱怡的聪明美丽,都让彦华觉得自己配不上樱怡。特别是樱怡上了高中,又搬到了省城,更让彦华经常地患得患失起来。从樱怡这方面来讲,彦华这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樱怡能感到彦华对她的深深的情意,但要樱怡反复地去向彦华保证和承诺,樱怡又觉得没意思了。樱怡想,只有彦华自己振作向上,才能拉平这个距离。但樱怡不想说得太明了,一是怕刺伤彦华,二是两人的差距确实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问题。
第十章
秋天开学不久,樱怡写来了信。樱怡的信一改以往从容自如的风格,写得很消沉。樱怡说,她的父亲被定为右*派,被送去农场劳动改造了。从信的叙述口气看,刘父一定吃了很多苦,樱怡暗暗地为她父亲的身体状况担心。那段时间,彦华一直看到报纸上,广播里有整*风运动和反右*派运动的消息,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会降临到樱怡的父亲身上。彦华想起樱怡的家,那满墙的书架,幽幽的墨香。彦华觉得那种生活环境下的刘父,不该是反党反社会的。至于右*派该是怎样的,彦华又想不清楚说不清楚。因为恋爱过早,彦华直接从一个懵懂调皮的少年过度到了一个沉稳的青年。在那个轰轰烈烈的时代,他的朝气过早地消失,明显地与当时的社会和政治运动脱节。对周围的运动,彦华抱着一种隔岸观火的态度。这时彦华才意识到,政治是要关心的,每个人的命运都被政治左右着。
樱怡的信写得很悲凉了。因为父亲是右*派,她在学校里被老师和同学歧视,抬不起头来。樱怡一直成绩很好,是老师的宠儿。人又长得漂亮,是很多男生心里的女神。现在突然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下,其间的心理落差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何况樱怡又是那样自尊要强的一个人!樱怡信中说,真想赶快离开这个学校,多呆一天都受不了。
收到信后,彦华立刻赶到省城去。彦华直接去了樱怡的家。开门时看到樱怡的母亲,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两鬓出现了不少白发。樱怡一见到彦华就哭起来。樱怡很少哭,这是彦华第二次见到樱怡掉泪。樱怡哭的时候,彦华觉得自己的心也紧紧地收起,真是非常舍不得樱怡伤心。
彦华问:“你打算怎么办呢?要不要跟我回芦城去?”
樱怡吃惊地抬起头来,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要从这里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学校。”
彦华苦笑道:“可惜我不能常在你身边帮你度过难关。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有不开心的事就给我写信。”
接下来的一年是在反右*派斗争和准备高考的焦灼中度过的。那一年的高考对右*派子女有些规定。右*派子女能参加高考,但在录取中受到一些限制。樱怡虽然考得不错,但没选成自己喜欢的专业。因此高考后的暑假樱怡有些郁郁不乐。彦华也去参加高考了,但没考上。张父的病情越来越重,彦华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父母妹妹去别的城市了,所以参加高考只是完成一种承诺。这也是樱怡郁郁不乐的一个原因。本想彦华考上大学后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了,目前看来这个愿望实现起来遥遥无期。樱怡对未来充满了迷茫。走一步看一步吧,樱怡想。自从樱怡的父亲被打成右*派后,樱怡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上就象一叶浮萍,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一年夏天彦华没有去省城。张父病重,彦华与一家人轮流守护在医院里。樱怡到芦城来过一次,看望了一下张父,当天回了省城。在这样的境遇下,两个人都没有心情谈情说爱,只抓着手道一声珍重。彦华已经开始在芦城的纺织机械制造厂上班了,樱怡也在夏天结束的时候去了上海读大学。
有一天张母在医院里看护张父,只有彦华和如心在家里。如心问彦华:“爸爸会去世吗?”
“人总会死的,迟迟早早的事。”
“爸爸死了我们怎么办呢?”
“你愁什么,有我和妈妈养你呢。”
“你要跟樱怡去上海吗?”这触到了彦华的心事,就长叹了一声。
“你要是去了上海我怎么办呀?”
彦华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耐下性子对如心说:“傻丫头,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你迟早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