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缘 by neleta-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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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看看,然後跑到书桌前,拿出一块布把桌上的一堆小山似的碎银“搬”进去,快速包好抱在身前。动作一气呵成,完後,他跑回黑衣人面前伸出一只手,没忘了把脸快速遮起来。
黑衣人吹灭了蜡烛,把人往怀中一抱,从窗户跳了出去,接著越过假山,越过鱼池,越过篱笆……越过高墙,跑了。
“老爷,他们走了。”远处,趴在花丛後的一人对身边一名体态肥硕的男子道。
男子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扫掉衣服上的土和杂草,打个哈欠,笑起来:“哈哈,真想看看是谁有那麽大能耐能让尉天陪著他耍……记得放风声出去。”
“是,老爷。”
把几块银子放在一户人家的窗户上,一人悄悄跑远,然後扑进另一人怀中,被那人抱著“飞”走了。
第二日一早,槟城西巷的几户贫苦人家惊喜地发现自家的窗户上多了几块银子。
……
……
最近武林上有三件大事。一是半月楼楼主尉天要参加武林大会;二是江湖才女霖南婉儿要在武林大会上择婿,摆明冲著尉天而来;三是江湖上突然出现一名……“影盗”。 “影盗”专门“劫富济贫”,从富人到官人……约有十来人被他“登门拜访”过。
“影盗”不仅武功高强,性格更是“刚正不阿”,他会事先通知对方,然後挑个“良辰吉日”拿银子走人。那些看家的护院说他们看到一个黑魆魆的鬼影一闪,银子就没了。官府要通缉却拿不出画像,丢银子的只能自叹倒霉,不过好在数目不大,撑死一百两,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江湖人的鼻子多灵啊,“影盗”途经的方向直指武林大会!这下可热闹了,尉天、霖南府、“影盗”,这次的武林大会想不热闹都难啊。喜欢凑热闹的人笑了,急著买凳子瓜子寻个好地方坐下看戏;准备在武林大会上一展拳脚的人哭了,你们就不能等下回麽?他们出来露个脸也不容易呐。
“要说‘影盗’,那比尉天还厉害。‘影盗’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瞧人家,能在几百人面前把银子拿走,尉天能行麽?邹吴能行麽?所以说,今年的武林大会,我压‘影盗’。十两!”一人把银子放桌上。
“我也压十两!。”又一人跟著放上银子。
“我压二十两。”继续有人跟随。
那边几人开始下注,这边一人的尖耳朵收了回来,捂著嘴窃笑。然後看向身旁的人,小小声喊:“天天。”这几天听了很多关於“影盗”的事情,刘天赐的脑袋瓜终於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乐得他好几晚都睡得异常香甜,也更加地崇拜尉天。他也是江湖人了!
“芋头还想做什麽?”
见刘天赐这麽高兴,尉天的脸上也染上了喜悦之色,虽然很淡,看在别人眼中却极为明显。
张嬷嬷欣慰地看著小主子,自从“闯荡江湖”以来,小主子比以前快乐了十倍,向尉天投去感激的一眼,张嬷嬷却涌出一股心疼。小主子是多容易满足的人啊。回到宫里的小主子能适应麽?
刘天赐不知道张嬷嬷的担忧,他支著脑袋想著天天的问题。伯伯给他讲故事,关於“劫富济贫”的故事,他想像不出什麽是“劫富济贫”,正烦恼著,天天就让他明白了。自己还想做什麽呢?刘天赐严肃地思考,过了一会儿,刘天赐满含期待地看著尉天。
“天天。”
“嗯。”
尉天面色沈静,专心喂刘天赐吃饭。他不怕刘天赐提什麽荒谬的要求,刘天赐想做什麽,他就带他做什麽。
“睡林子。”刘天赐想到自己要做什麽了,他是江湖人,也要和天天一样!
尉天有些微地惊讶,什麽叫睡林子。其他人也愣了,不知道刘天赐的话是什麽意思。尉天看向李江,张嬷嬷也看向李江……其他人都看向李江,李江讪讪一笑想把自己藏起来。他昨天刚给刘天赐讲了自己和楼主在林中夜宿的故事,没想到给小娃记住了……李江端著碗缩到了桌子底下。
“林子里冷,有虫。”尉天拒绝,会让刘天赐吃苦的事他不会答应。
“天天……”刘天赐凑近,渴望地看著尉天,“要去。”
“不行,你会睡不好。”尉天“狠心”地拒绝,刘天赐的大眼眨了眨,继续凑近,整个人都快贴上尉天了。
“天天,要去。”仰著头,刘天赐伤心地看著尉天,“要去……天天……睡林子……”
“楼主,属下昨晚跟小赐儿讲您以前露宿野外的事,小赐儿记住了。”李江出声替刘天赐恳求,楼主怎麽那麽狠的心。有楼主在,难道小赐儿还会受苦不成。
“芋头……林子里冷,会有虫子吃芋头。”尉天的心开始松动,但入秋了,他不能冒著让刘天赐生病的危险带他露宿。
刘天赐却是异常固执,死命地摇头,攀上尉天,“天天……要去。”然後搂住尉天,忍著失望说,“天天在……不吃……”
放下碗,尉天看著刘天赐的双眸。那眸子中是对他全然的信任、依赖还有向往……擦掉那双眼中的湿润,尉天投降了。
“好。”
刘天赐马上笑起来,搂紧尉天的脖子,在他耳边喊:“天天……天天……”无法表达自己喜悦的刘天赐,只能一遍遍喊尉天的名字。喊得尉天忍不住把刘天赐按到怀中。
“只能一晚。”没得商量。
“嗯,睡林子……天天……”他要和天天睡林子。
劫缘:第十章
自中午尉天答应了睡林子,刘天赐脸上的笑就没停,跟在尉天身边不停地喊“天天”,尉天准备了毯子、兽皮等一切保暖的东西,一点都不介意身後跟著个尾巴,甩也甩不开,只是偶尔提醒刘天赐注意脚下,别摔著。
见尉天收拾完了,刘天赐抱住尉天,感激地说,“天天……好。”
尉天看著刘天赐因走动而更显红润的脸,心头软了一下,和刘天赐在一起後,他时常会有这种感觉。当年的那个小芋头长大了,明明已经十六岁,可看上去却不过十三四岁,心性也只有四五岁。带他“闯荡江湖”,是想为他做些什麽。那年,刘天赐用一颗价值连城的猫眼石换了自己一个橘子,那颗猫眼石让他得以有钱养活自己和尉川,得以创建半月楼。在他最迷茫的时候,一个小芋头就这麽跑到自己面前,就这麽改变了他的一生。所以他一定要做些事,报答这个小芋头。今後,他和刘天赐几乎没有再见的可能,他希望刘天赐能永远记得有个曾带他闯荡江湖的天天。
“芋头,过几天我们就到梅林镇了。”
刘天赐一听,神色变得严肃,等他想清楚梅林镇是哪後,即刻笑逐颜开地说:“嗯嗯,武林,江湖。”
“芋头可是‘影盗’呢。”尉天神情放松地说,听刘天赐笑出了声,尉天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芋头,天天会给你一个非常难忘的江湖之行。
……
当夜晚一点点来临之际,刘天赐高兴地欢呼起来。他跟著尉天,看他怎麽抓野鸡,怎麽摘野果。又跟著李江,学著怎麽捡木柴,怎麽生火。嫩白的脸沾上了炭灰,他甚至还要帮张嬷嬷做饭……睡林子让刘天赐惊奇,他的笑声传到很远很远。
野鸡烤好了,油滴落在木炭上发出“刺啦”的声音,刘天赐大力闻著鸡肉的香味,肚子开始“咕咕”地叫。
“芋头。”尉天把切好的肉送到刘天赐嘴边。刘天赐看看三只仍在烤著的鸡,又看看尉天手上的肉,咽咽口水,却摇头。
“怎麽了?”尉天见刘天赐不肯吃,脸沈了下,急忙探上刘天赐的手腕,看他是不是病了。
“天天……不吃……”刘天赐盯著鸡肉,小声道。尉天收回手,问:“不吃什麽?”
“不吃。”刘天赐指指鸡,再指指尉天手边的肉。其他人听刘天赐这麽说,都停下了吃肉的动作。
“为什麽不吃?”尉天又问,却是放下了肉,擦干净手,因为刘天赐的眼睛红了。
“天天……不吃……”刘天赐说不清楚,只是重复道,脸上是不舍。尉天直接站起来把难过的人往怀里一抱,一个起伏,两人消失在漆黑的密林中。
“张嬷嬷,小赐儿这是怎麽了?可是让他瞧见……”李江做了个杀鸡的动作。
“没有,小主子那会儿一直跟我在一起来著。”张嬷嬷担心起来,小主子很少这样。其他人也没心情吃饭,等著刘天赐回来。
“天天……天天……不吃……”坐在树上,刘天赐抱紧尉天,直喊。见刘天赐这样,尉天的心无法保持平静,他默默念著“寒心诀”,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要知道刘天赐是怎麽了。
“芋头不喜欢吃?”过了一会儿,刘天赐不说话了,尉天问。
刘天赐摇摇头。
“芋头想吃麽?”尉天又问。刘天赐先是点了点头,又摇头。尉天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眉拧在了一起。
“留著,不吃。”
就在尉天懊恼自己猜不透刘天赐到底在想什麽的时候,刘天赐说话了。尉天的眼孔紧缩了一下,把刘天赐的脸抬起来,那张脸上是万分地不舍。
“为什麽要留著?芋头舍不得吃?”尉天的心跳了下。
“嗯,不吃。”刘天赐大力点了两下头,见尉天终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急急抓住尉天道,“天天……留著……一起,一起……”刘天赐想告诉尉天自己的想法,却表达不出来,急得泪都快掉下来了。
“芋头,不急。”尉天轻拍刘天赐。刘天赐的样子让尉天非常难受。“芋头,慢慢说,不著急。芋头舍不得吃,要留著?”
“嗯,一起……天天……芋头……”刘天赐紧紧抓著尉天,仰头看著他,眼里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尉天看出来了,轻拍刘天赐的手停了下来。
“因为……那鸡是芋头和天天一起抓的,所以芋头舍不得吃?”尉天并不确定地问,他不确定刘天赐是怎麽想的,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猜对了。
“嗯。”刘天赐更大力地点了三下脑袋,每一下都砸在了尉天的心上。
“芋头……”尉天把刘天赐按进怀中,低哑地说,“天天……以後还会和芋头一起抓野鸡……”他舍不得的是鸡……还是他?
“不会……”刘天赐的声音开始呜咽,“一次……不吃……要天天……不吃……” 吃了鸡,天天带他睡林子的事就没有了。
尉天的心咯!一下,“要天天”……刘天赐童真的话听在尉天的心里却激起了震荡。每天晚上他带刘天赐出去“劫富济贫”回来後,刘天赐都要把他穿的夜行衣带走;他给刘天赐买的零嘴,刘天赐总要留下一点包好收进他的小布包里,哪怕坏掉都舍不得丢……鸡也是麽?
“芋头,天天还会带你来睡林子,还会和芋头一起抓野鸡,所以芋头不用舍不得吃。”尉天做出保证,并把刘天赐忍著没掉下的泪拭去,“天天答应你,只要芋头想,天天就带芋头来睡林子。”
刘天赐仔细看著尉天,然後伸出小麽指,尉天把自己的小麽指缠了上去,刘天赐紧紧弯下自己的小指头,怕尉天反悔。“天天……一起……”
“嗯,一起……”尉天这厢一答应,那厢刘天赐就贴在尉天耳朵边直叫,“一起一起……”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从树上掉下来,眉眼笑开,肚子叫得更响了。尉天牢牢抱著刘天赐,见他终於笑了,脸上的神情才放缓。
尉天在刘天赐的惊呼和兴奋中,抱著他从树上跳下来。刘天赐看著尉天直笑,天天比哥哥还好。
见刘天赐高兴地回来了,其他人松了口气。而当刘天赐乖乖地吃著尉天送来的鸡肉後,张嬷嬷和李江敬佩地看著尉天,异常好奇刚才刘天赐为什麽不吃,好奇尉天怎麽解决了刘天赐的烦恼。但好奇归好奇,他们没指望尉天会告诉他们,两人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
累坏的刘天赐洗漱完後就躺在尉天的腿上睡著了,不过这次他含的不是自己的大麽指,而是尉天的小麽指,梦里,他紧紧勾著天天的指头。尉天没撤出自己的指头,只是用毯子和兽皮把刘天赐包紧,不让他受凉。
“老太爷过世那会儿,小主子还不会说话,可小主子什麽都懂。懂得爷爷过世了,懂得爷爷不在了。老太爷生前最疼的就是小主子,只要醒著,就一定要抱著小主子才行。老太爷走的那天,小主子一直哭,小主子一哭就会发热,整整一个月,小主子才不哭了……不哭了,小主子就整日呆在老太爷的屋子里,不肯走。所以那天,主子爷才会带他出去,尉楼主也才会遇到小主子。”
张嬷嬷眼角带泪地说,小主子表现出的对尉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