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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风华鸣受文集-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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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又很快乐地想到,这样的结果或许再好也没有。
或者本来,他就打算把剩下的生命和带土平分。

总之不管他怎么打算或者是否曾经打算,如今没有人能想象出来剥离了宇智波带土以后旗木卡卡西是什么模样。
他用属于自己的刻薄语调说着带土鄙视规则的话语,他用属于旗木卡卡西的懒散态度每日必然地如同宇智波带土一样迟到。
然后,他睁开永远看不见普通世界的写轮眼,握着拷贝忍者唯一自创的千鸟战斗。
那就是他的一切。
不属于他的他的东西。
就像他左眼里的世界,永远太过明晰而无法感知到的现在。叫人一瞬间错觉那就是未来。

他会用右眼专注地看着晴朗的夜空,想未来这种东西,他从来不曾看见。
而他甚至开始有点迷惑地想起,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期待着那种东西。
恍惚中他会又听见琳清脆的声音问他:
卡卡西,你要在那个借着带土名字的壳里藏到什么时候?
她夜空一样黯蓝色的漂亮眼瞳里有种他看不懂的无奈和怜惜。
她说,卡卡西,我不希望你连拒绝我都需要借用别人的勇气。
那个时候他的左眼在流泪,他坚信那是带土的眼泪。而他的眼睛,就那样开始疼痛起来。
鸣人和自来也一起离开木叶的那天,他的护额也被泪水浸湿,而他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他不怀疑自己是在思念带土的。
站在慰灵碑前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好像十一岁的带土就坐在上面,头戴风镜咧开嘴巴朝他顽皮的笑。
而带土是否真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表情,他想不起来。
他相当怀疑十一岁那场战斗是否有哪里损伤到过他的脑袋,否则为什么记忆里面属于同队队友带土的部分会那样单薄稀少。
少得简直不合理。
同样的当他仔细回忆起琳的死亡时,总有一段他想不起来。
他明明记得她失血过多苍白的脸,也清楚地想得起来她是怎样艰难地喘息着想要笑起来。可是当时她努力想笑着说出来的那句话,他是怎么样也想不出来了。
于是卡卡西想,他被打到脑袋的时候看来确实不少。

鸣人被自来也带走而小樱跟随的纲手以后,他开始考虑把写轮眼往下一个高度开发。鼬的瞳术启发了他,既然一样都是写轮眼,他找不出什么自己必然逊色的道理。
然而当左眼的角膜确实起了变化的时候,他却还是忍不住稍稍赞叹了一回。
他想带土你虽然是彻底不符合宇智波一族美学的怪胎,但如果你好好活到现在,说不定也是个天才。
然而那时候他却听见不知哪里的小小声音说,那只是你做到了。
一瞬间他的眼睛针刺一般剧痛,他捂着左眼感到眼泪正从里面汩汩流出。

不对。他对自己说。
带土,如果你活着,这一切你都能做到。
甚至做得更好。

那之后他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左眼的疼痛才彻底消失。
但再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却不再清晰。依然是分镜过于一节一拍的慢速世界,然而他所看见的一切却蒙上了薄薄一层迷雾般的模糊。
竟然可笑地有了一种,那清晰而无法确切感知到的现在正一点点靠近的感觉。
好像是这样长久以来,他终于要开始看见现在。

而那一瞬间,有个单薄得近乎透明的少年轮廓从他眼中一掠而过。
他想那大约是带土。

“怎么觉得卡卡西老师变得很奇怪……”
他停下右手里筷子夹面条的动作,把说话人上下打量了一圈:“什么很奇怪?”
掰着没被绷带缠得像个粽子的左手,鸣人嚼着面条口齿不清地数道:“不迟到了,不说奇怪的唬人话了,不捉弄人了,但性格确实是更糟糕了……”
他微微一怔,而后右手准确地用一柱面条塞住了那张看样子还打算滔滔不绝许多的嘴。
“可是我更喜欢这样的卡卡西老师。”鸣人急匆匆地吞完那口面条,冲他嘿嘿一笑。“比较真实。”
卡卡西直接把筷子插进碗里伸出手就在鸣人头上狠狠蹂躏:“你还知道什么叫不真实?”
语气里表露无余的小小鄙夷。
鸣人把左手匆忙地护上头顶,一边不满地冲他龇牙咧嘴:“就是知道啦!战斗起来那么认真的卡卡西老师,以前老是一脸散漫才奇怪呢。”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里落了一颗大灰尘。他想说战斗时候还散漫那是会玩完的,而话到嘴边忽然变成了“那叫平常心,不叫散漫!”
这回换成鸣人对他丢出满眼鄙夷。

我更喜欢这样的卡卡西老师。
比较——真实。
那颗巨大的灰尘长久地硌在他左眼里,先只不过是酸和涩的难受感觉,但慢慢越来越疼最后他简直以为那里是不是正有什么要剥离脱出。
“……不要这样快就消失。”
他在深夜无人的寂静路上用力捂住疼痛难耐的左眼,感觉那些温暖的液体湿润了护额的布底沾上他的手心。他在脑海里搜索着属于旧年伙伴的少少几格回忆,嘴角不自觉地向其中某个画面上的弧度看齐。
“带土,你的存在……不要这样快就消失……”


他开始有种将要失去什么的可笑预感,他从来看不见普通世界的左眼里的一切随着万华写轮的使用一点点地开始模糊,好像一个长久得本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梦境,正一点点在那弥漫起来的迷雾里消亡,正一天天地预告着他或者就要回归哪里。
他本能的抵触着这样的感觉,不自觉地把写轮眼列进了保护对象的名单。他不担忧如果有一天失去写轮眼他是否会变弱,但他害怕到那一天他会变成自己都陌生的自己。
不要这样快地消失。
他想。
他可以背负着那只眼睛,他可以与人平分他的生命,他愿意就这样一直做某个人的‘卡卡西老师’。
他从来看不见未来。他也不奢望未来。
每一个明天就跟即将来临的黎明一样,不管人喜欢它还是讨厌它,不管怎样,总是要来到的。
这样毫无意义的东西。
他所看得见的‘现在’或者并不如愿的美好,却也并不是无法背负的糟糕。
所以,请什么也不要改变。

他左眼里的世界依然节拍分明得带起一种缓慢的味道,纵然渐渐不再能够刺伤人般轮廓清晰,却依然仿佛初秋提早降落的霜,如此洁白触目,如此不真实。
在夏天晴朗的夜里,他爱独自一人从自己的宿舍用平日稀罕到近乎奢侈的缓慢步伐一路走到木叶村外的河边。夏天温暖的天地所滋养出的萤火顽皮地飞舞在他所看得见的视野里,近乎诡异却总叫人觉得柔软温暖的点点绿光。
小的时候,他喜欢钻到萤火虫密集的蒹草从里,用小孩子最拿手的捣乱工夫把那里搅成一团,然后看着被惊吓的萤火虫四散窜开,满天飞舞。那些光芒远比墨蓝天幕上的璀璨星空黯淡,更比不上月中时候的圆月,然而他们却是如此真实,并令人感觉到一缕淡淡的温暖。
尽管那也只不过是色调的错觉。

他感到长久凝望夜空的右眼有点莫名的疲倦,而他垂下眼帘的瞬间,又是那个少年的身影在他脚边的河水里一晃而逝。月光下他只看见那个一个尚且十分矮小的身影,如同任何一个十一二岁年纪的男孩子。
他知道那是谁的残影,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一个幻影。
而后他对着流淌着一川粼粼月光的河流笑了,却不像平日那般将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那从旗木家的血脉里继承来的眼睛与这一夜晴朗无云的天空一样,干净的墨蓝色。

他恍惚想起与大和一同陪伴鸣人开发螺旋丸的日子里,大多也是这样晴朗的日夜,白日的云彩被太阳照耀着如同长发女孩子用来束发的丝绢,边缘发出刺眼的银色光辉。螺旋丸成型的时候会发出一种轻浅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像夏天的狂风,长啸清吟,永不断绝。
那是这世界上只属于漩涡鸣人的。无论生者,死者,再没有第二个人拥有。
鸣人疲倦到极点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他专注地看着那张十五岁已经开始长开而仍旧不脱稚气的少年脸庞,有时候从下巴到颊的轮廓线上好像找到一点老师的遗传基因,而下一秒却在蓬松的发间和护额覆盖的额头上似乎看到带土的影子。
他知道他们其实都不像。而他却愿意放纵自己这样任性地将许多东西根本不合理地杂糅在一起——在无人的那些只属于他的时间里。
这是任性。
然而这却伤害不到谁,所以他理所当然。

“卡卡西老师。”
他忽然听见鸣人喊他的声音,才回神自己已经想得太过出神。
他以为他要说什么,于是保持那个坐姿看着对方的脸安静地等待,而鸣人就用躺在地上那个角度,如同刚才喊他的声音一样少见的平静地,眼光斜斜落在他脸上。如此这般的,过了很久。
这理应不是如此。
他感到晴朗天幕上那些金色的阳光正从云朵的缺口处倾泻落下,洒在他们身上有种把人都烘得蓬蓬松松的温暖。那叫人迷恋的暖意让他有点晕忽忽的目眩,很想闭上眼睛的感觉。
而他不能,也不愿意。
鸣人那双与晴天一色的碧蓝眼睛这样直直地凝视着他,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开口。对于无法掌控的东西,就算知道那或许是什么,他总是习惯性地留下成人智慧的三尺距离,他不愿意看见自己有天终于被迫到必须选择取某舍某的境地。
再不想如此苍凉。

鸣人忽然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指腹上因为修行而长起的茧子摩擦着他的眼睑,温暖而有点微痒的触感。然后他感觉鸣人似乎是坐起身来,另一只手捏着他的护额向上提起。忽然涌入眼睛的光明让他不自觉地把左眼一合,一晃而过的草地,阳光,还有鸣人的脸,在视网膜上变成了一幅色彩明媚的画卷。
他在黑暗里听见鸣人用他陌生的平缓语调说,“老师,你的左眼看见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那声音不大,平静地高低顿挫。像夏天的狂风,像螺旋丸所挟起的长长啸声。
他的左眼有些干涩难受,渗进了什么的感觉。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如画一般的草地,阳光,还有鸣人的脸,在带写轮的眼瞳里蒙上了淡淡薄雾般,却又节奏缓慢地格外明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清楚了一切还是什么都看不明白。他的左眼不再彻底视物清晰,然而依然看不见普通的世界。
卡卡西抓住鸣人停在自己右眼上那只满布伤痕的手,微微垂下眼帘。
“那是……”


他对他说,所能看见的未来就是这个修行告以成功。
那一刻鸣人看着他笑了,天空蓝的眼睛微微弯起漂亮的弧,充斥在那双眼睛里的却不是快乐。
他不明白在那里的是什么。
或者他不打算弄明白。
然后,他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如同错觉一样轻细而转瞬消失。

他从来看不见未来,也只看得见单眼里的现在。
睁开左眼的时候他的世界终于一切完整,而补上去的那一部分又是那样荒谬地缓慢清晰着变成一片无法确切感知的现在。看得那样清楚,而无法触及。
于是他喜欢夏夜的星星,漫天的璀璨,无论看得怎样清楚怎样漂亮,那是碰不到的世界。
一个人夜晚走在木叶村围外的树林里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听见猫头鹰的叫声,低沉地闷闷传出很远,在树林里以缓慢的节奏间歇地一声又一声。
这鸟的眼睛在黑夜的树林里幽幽发光,尽管它不过专心于找出一些啮齿类的小东西来填饱肚子,那副怪异的外表却把不熟知的人都经常吓唬到。
人所厌恶的东西,多半是那些无力为害的怪异品。

他还在木叶上学的时候,那战乱的年代里繁忙的忍术课程之外能归属到‘文化’的教育简直是少得可怜。然而某天他却在一篇讲述木叶历史的文章里见到了‘枭’这个字。
问老师,说是食母的恶鸟。
这世间究竟有没有这样鸟没人知道,然而人们却也把猫头鹰叫做枭。
那样拥有尖锐的嘴巴和利爪,却只能用来对付田鼠和小蛇的半大飞鸟,除却一身太过蓬松的羽毛,大不过两三个拳头。它目光敏锐,捕食的动作迅速准确得有种锋利的华丽感觉,而在雕与人的面前死不足道。
如此微不足道的猎者。
而人们看着它在夜幕里散发幽光的眼睛,叫它枭。
众所厌恶的食母的恶鸟。
曾经在任务里他安静地埋伏在某地的树林里待到黎明的辰光渐渐显现,看见那些整夜为生计奔忙的猫头鹰就在渐渐亮起的丛林里暗淡了双目的光彩,沉默地归巢。

那时节他感到苍凉。黑夜已尽而太阳未起的黎明,夜生的动物休息了,而新的一天却没有开始。整个山林寂静萧瑟,只有风的声音。
不知道那该算做黑夜抑或白日,就像他左眼中的世界,不知道是现在,又或者是或许的未来。
带土说,用那只眼睛看见未来。
而很多年后他偶尔会想,眼睛这种东西,其实真真切切地看见现在就足够好了。
这样想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左眼有点疼痛,经脉微微抽搐的感觉。
于是他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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