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鸣受文集-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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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低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别开脸,鼻孔里还小小地‘哼’了一声来表示他的不愿理睬。
年轻的暗部不屈不挠:“怎么不说话?”
孩子同样不屈不挠地把嘴巴撅得老高:“不理你。坏人。”
“我哪里坏人了?”
孩子从树上掰了根枯枝砸下来:“答应陪我玩的,你没来!”
暗部摸摸头发,一副很无辜的动作:“你确定是我?不是别的家伙?你看我们的面具都一样。”
他很快就后悔逗他了。
原本趴在树枝上的孩子忽然站了起来,直接从立足的地方就这样跳了下来。
“你笨蛋吗……!”他把孩子稳稳抱在怀里,那颗吊到嗓子眼的心才又落回了肚,“还真想摔烂了?”
孩子不说话,两手紧紧攀住他的脖子,忽然张开嘴,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算我错算我错,你也不要咬人嘛。”
“你混蛋。”
“鸣人你和谁学的混蛋这个词?”他刚笑着想要调侃两句,脖子上又一阵刺痛,大约是破皮了。“哎哟,好了,我混蛋。你松嘴吧。”
他没有再咬他,但双手依然紧搂着,小小的脸蛋贴着他暗部的狐狸面具。
暗部能感到自己的头发被纠住,扯得他头皮有点疼。他忍不住笑起来:“好啦,我知道我头发颜色很显眼。别粘在我身上了,下来,试试新衣服。你这身已经太小了。”
孩子依言站到地上,看着暗部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拿出一套橙色的衣服。
“又是这个颜色。”
“不好么?”暗部揉了揉他的头发,“很温暖的颜色。”
“都没看你穿过。”回应他的,是一句非常孩子气的抱怨。
少年保持着自己可以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最好速度前进着。在前一个岔路,他和红豆分开了。
刚出发的时候他们有十六个人,四小队,然后在每一个路口分开方向。经过了一夜的追赶和战斗,现在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做暗部的几年来他对单打独斗已经习以为常得开始喜欢了。
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孤立无援,但这样也就没人来拖他的后腿,他用不着战斗中还操心谁会不会死去。
他敏锐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宛如一只老练的猎鹰。
有风把一阵细碎得几不可闻说话声从左前方吹送过来,少年并没有错过。月已西下而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刻,阴暗的丛林里他没法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能隐约听清他们的对话。
“没想到真的能得手,回去可以向大人邀功一场了。”
“这要多谢这小鬼自己跑出那地方了,木叶的人都很怕这小鬼吧,那周围一个人也没。”
“被九尾折腾到后怕了。嘿嘿。”
“其实大人何必弄它回去,直接想个办法把九尾就地解封,木叶就完了。”
“你就蠢去吧,病鬼。大人想的事情能是你明白的?”
那群人里有人敲打火石点燃了烟斗,借着那星薄弱的火光,少年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样子。
他没有注意到,那烟斗里冒出的烟雾像有意识一样地朝他的方向飘了过来。
一片粉红色的桃花瓣被风吹到了卡卡西眼前,他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该用手把它拂下去。十月时节,天气却忽然变得跟三月阳春一样,东风骤起,阳光明媚,扑面而来满满的生机活力。
这样的温度和暴风欺骗了太多东西,比如匆忙绽开的花朵,比如出洞觅食和准备繁衍的蛇和青蛙。它们现在生机勃勃,却不知道马上冬风将起,它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严寒里保护自己。
被欺骗的不只它们。卡卡西想——
“大冬天的你们放什么风筝啊!”
“啧啧,卡卡西老师你真没风情。”小樱手拿一只大蝴蝶风筝对着他直摇头:“难得今年的小阳春时间这么长,花开得这么好,不踏青岂非暴殄天物!”
还踏青!还风情——卡卡西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叹息那后浪推前浪的一去不返。
大和在旁边偷笑,他于是愈发不爽。正想着说点什么没口德的打击一下后辈来安慰自己的情绪,鸣人却提着风筝线走了过来。
“卡卡西老师,我跟你说。”
“说什么?”
“我刚刚在那边啊,忽然回头朝老师你这边一看。”鸣人似乎心情很是大好,一边说话一边把手在空中轻轻摆动:“就看见卡卡西老师你站在桃花树下……”
“我站在这里怎么了?”
“真好看。”
他一愣,大和已经笑得蹲了下去。
这个冬天长时间地晴朗而严寒。正中午的时候碧蓝天空上太阳灿烂得不象话,那短暂的两三个小时里,日光的温暖稍微祛除了地表上的寒气,而如洗的天空更使人有了一种‘很温暖’的错觉。孩子开始习惯每天吃过午饭以后跑出屋子,小院中的野草早在秋风中枯黄,他躺在枯草中沐浴着阳光,满足地露出一脸微笑。
“笑得像只小肥狐狸。”
“谁像狐狸!”他跳起来向暗部张牙舞爪,越发像只狐狸。“我要听上回欠的忍者故事!”
“你又认得是我了?”暗部摸摸自己的头发,“亏我今天还把头发放下来了。”
“狐狸才会认不得人的声音。”孩子气呼呼地瞪他。
暗部小声笑起来,他敏捷地接下孩子不满的拳头,顺手在略长了些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他说:“鸣人,你想做忍者吗?”
孩子的两眼都闪出兴奋的光芒:“当然想!我还要做个特——别厉害的忍者!”
暗部的脸永远都隐藏在一张狐狸形的面具下面,所以孩子看不见,那一瞬间一丝沉重的情绪正从暗部眼中浮掠而过。
暗部站了起来,一把抱起孩子:“走,我们去个更适合晒太阳的地方讲忍者的故事去。另外,为了奖励聪明的鸣人这次认出我来,下次我带好吃的给你。”
“真的?”孩子开心地笑了,“那下次认出来,我也要奖励!”
“贪心的狐狸!”
“我才不是狐狸!”
到阳光的热度已经无法抵抗大地的寒冷的时候,暗部发现孩子已经靠在自己怀里一脸要睡着的困倦。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平稳地往回走去。
孩子在他怀里平稳地呼吸着,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平静与满足。
这个时候,他听见孩子口齿含糊不清地喃喃说:“怎么会认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会陪我玩,给我说故事,买东西吃?”
暗部无声地笑着,轻轻加快了脚步。
鸣人握着那杯他半小时前就给他倒出来的茶,皱眉半晌,一声长叹:“唉,卡卡西老师,你有没有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卡卡西用审视的眼神把鸣人上上下下扫了几个来回:“什么感觉?”
“就是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好像某个人你之前是认识的,但你们结果就是陌生人。”
卡卡西捧起了自己那杯茶,长辈样的语重心长:“鸣人。”
“恩?”
“你爱上哪个女孩了?”
旗木家的地板接受了一次茶水的洗礼。
大雪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屋子里有人燃上了取暖的炭火,而孩子依然觉得寒冷。或许不只是温度的差别,而是雪花飘落下来积累在房檐上时,那种及其细微却又鲜明无比的声音叫人觉得无比孤独。
于是他开始想念。
虽然他是这样地年幼,而可以想念的东西又是如此稀少。
孩子想起回锅热出来的拉面,温和而善于调侃的懒散声音。忽然他从被窝里爬起来,翻出那套初冬时候暗部带来那套橙黄衣服套上。
那个人是怎样说这个颜色来的?
对了,是温暖。
银色头发的暗部是这个秋天才开始出现在他身边的。他和别的人一样,带着那个怪怪的面具。
孩子曾经以为那就是那些人的脸,他曾经很害怕那模样。
可是他和别人不同,他和他说话的声音永远都不平板,他会给他说许许多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孩子想他的面具下面一定是张很好看的脸,因为暗部是个很好的人。
他很多次尝试把那面具弄下来,但每一次都被暗部非常容易地阻拦了。这是一件孩子感到很沮丧的事情。
“还没睡着?冷吗?”
门被推开,暗部走了进来。孩子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奖励。”
“恩……”暗部故作思索地拖长了声调:“奖励你做忍者,怎么样?”
孩子呆了。
“怎么,不喜欢?”
“可以去和很多人住在一起?”
“恩。”
“可以和很多人一起玩做忍者?”
“是一起战斗。”
“他们脸上没面具吧?”
“没有没有。”
“万岁!”孩子雀跃着就要奔过来,暗部忙摆出一个禁止的手势:“别靠过来。”
“为什么啊。”
“现在我身上很冷。”
“所以这样你就不冷了啊。”孩子裹着被子一起蹭到了暗部身上。暗部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抱起孩子坐到床上。他抚着孩子的头发,问他:“鸣人,能离开这里这样开心吗?”
“恩!”孩子把脸在被子上蹭了蹭,狐狸似的开心。
暗部叹了口气,那是孩子不能明白的心情。孩子只是隐约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似乎并不大高兴:“你怎么了?”
“鸣人……”暗部把孩子轻轻揽到怀里,“以后或许会发生许多并不开心的事情。”
“恩?”
孩子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而暗部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或许你会发觉,有些事情很糟糕,而有些人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他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孩子,似乎是笑了。
“不过没问题,鸣人会成为很厉害的忍者的。”
孩子似懂非懂地听着,但最后这一句他是明白了,于是他咧嘴一笑:“那肯定!”
暗部捏捏孩子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不是一直想看我面具底下什么样吗?”
“是啊!”
他拉着孩子的手放到面具系绳的打结处:“那就把面具解下来吧,别告诉我你打不开结。”
“谁说我打不开!”
然而这个结对孩子而言确实是个困难的工程,他的两只小手花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把那两条系带分开。于是孩子看见了一头耀眼的银色头发和掩住了半张脸的面罩。他气馁的大叫起来:“啊!你耍诈!”
暗部没反驳,却伸手自己把面罩整个地拉下,抬头朝孩子一笑:“没骗你吧?”
那是张年轻的脸庞,带着狰狞的伤疤。
暗部说,“这样一来,我最后一个暗部任务就结束了呢。”
孩子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然而暗部的语气让他有点莫名的心慌,他伸出手去搂住暗部的脖子,非常孩子气地威胁道:“你今天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
“所以?”
“所以你再说这些话,我就咬你!”
暗部搂着孩子小小的身躯,笑了很久。
“唉,小樱。”
小樱忍着额头上蹦起的第三个青筋,强压下早想揍出的拳头:“漩涡鸣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在我面前转了几十个圈?”
“唉,小樱。”鸣人一副苦恼的模样,“我好像忘记了某个很重要的人。但是更糟糕的是,好像那个人也忘记了。”
“……你就为了这个在我眼前转了五十六个圈子叹了十三口气?”
“恩。”
“你可以去死了。”
烟雾麻痹了他的神经,而痛楚还是没阻碍地传进大脑中枢,少年大致猜得出来自己伤得有多惨。唯一可以令他比较安心的是,起码他在不能动弹之前把敌人群灭了。
肋骨大概是断了一两根了吧……少年无可奈何地啐了一声,真不知道肋骨这种东西怎么这么容易断的。
那孩子还在,就在他眼前举手的距离。
你也很可怜。少年想。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将来你会更惨。
“但你不可以死。”
少年对依然没有醒来的小孩说话,这样做可以让他把注意力从疼痛上转开一点。
“你继承了很多东西,你当然得活着。再惨也没办法。”
这样说着,少年忽然好笑起来。他没有道理地想起父亲的背影,老师的苦无,琳的眼泪。而他的左眼又隐隐疼痛起来。
“哎,你看。”他用力把脑袋朝孩子的方向蹭过去了一点儿,“我还活着。所以你也会活下去。”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下了两天,依然没有个停歇的兆头。然而它是下不太久了,鸣人望朝天空,那乌压压的雪云开始变薄了。
这已经到了大寒的节令,冬天就要过去了。
佐井在火锅铺里和井野他们讲着些不知所谓的笑话,鸣人靠在门边上,凝视着门帘外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
“怎么站在这里?”卡卡西端着杯暖酒走了出来,“冷吗?”
鸣人伸手过来抢他的酒杯:“那让我喝了吧,听说酒很祛寒。”
手被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
“去,小鬼。”
“我后年就十八岁了!”
卡卡西没做声,然而眼角那丝揶揄的神情无疑把‘十八岁照样小鬼’的意思表达得相当到位。
鸣人狠狠朝他一瞪。
“见到佐助了?”
“恩。”
“没打赢?”
“我不想赔命跟他打。”
卡卡西很清楚事实远非这样一句话的简单,然而如果鸣人不想说,那他也不想问。‘佐助’并不是禁区,但那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各自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