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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凝心妙算-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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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的小脸朝上,感觉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稍稍宽心一些。他抱著钟凝沿河而下,寻找上岸的地方。
  洎水自出雁子坪附近的山谷后,河面渐渐宽阔,水势也缓和下来,他们终于在一处石砾滩上了岸。
  夏侯泱让钟凝平躺在一块大石上,以内力催动她的胸腹,让她将方才吸入的河水呕出,又替她送了几次气,她的呼吸才平稳下来。
  “凝儿!”夏侯泱轻唤,替她检视身上的伤口。她身上除了一些小擦伤之外,大致是安好的,但……照理说应该要醒了才是,怎么还是昏迷呢?而且呼吸微弱,脸色也惨白如纸。
  问题出在哪儿?
  生平头一次,夏侯泱懊恼起自己不懂医术。
  “凝儿!”他担心她是不是有内伤,否则以外伤的情况,应该不至虚弱到这个程度。“凝儿!醒醒!”
  他轻拍钟凝毫无血色的小脸,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身上的火摺子已经湿透了,而且衣裳也还在滴水。
  凝儿这个情况他断不可能离开她去拾枯枝来生火,但再穿著湿衣裳她伯要受风寒了,这下怎生是好?
  “好痛……”钟凝轻呓。
  夏侯泱连忙跪坐到她身边:“凝儿,你哪里痛?”
  钟凝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喃喃轻吟著,像是在梦呓,一直低语:“泱哥……好痛……冷……好冷……”娇弱的身躯更是轻颤著。
  观察半晌,夏侯泱确定钟凝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的,而天色已经全黑,除月光外他们无可依恃,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贸然搬动钟凝。
  可是要拿她怎生是好?
  夏侯泱盘腿坐下,运起内功。半晌,他全身热如蒸笼,这是纯阳内功练到最高境界的情况。高温稍稍缓和了钟凝的冷意,但身子仍微微颤著。
  约莫半刻的时间,夏侯泱身上的衣服乾了八成,他收功起身,将钟凝身上的湿衣裳除下,晾在一边的石头上,然后敞开衣服将她拥进怀中,让她贴著自己的胸膛,汲取一些温暖。
  钟凝的小脸平贴著夏侯泱的心口,温暖使她停止了颤抖,就这么静静地依著夏侯泱昏睡。
  月光下,钟凝莹白的身躯一如明月的皎洁,夏侯泱俊脸通红,虽是情况紧急逼不得已,但见著姑娘的裸身,又是心爱的凝儿的身体,仍是让他受到震撼。
  钟凝身材纤细娇小,对他而言就像是个孩子一样,但那柔美的曲线却荡漾他的感官,让他知道自己怀抱的是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
  “痛……好痛……”
  钟凝的呓语拉回夏侯泱的心神,忙问道:“凝儿!你是哪里痛?”
  “腰……好痛……”
  腰?夏侯泱微怔。他想到自己在跳下雁子坪时,有注意到水中有些大石,他自己是施用轻功避开的,难道……凝儿在坠崖时有撞上石头?!
  老天!那样的高度,那样的冲击力,要是凝儿真撞上了……
  夏侯泱拥紧她,心中有了计较,待天一亮他就马上带她进城就医。
  惶恐莫名地占上他的胸臆,像是……快要失去钟凝……
  客栈中,老大夫替钟凝上完了药,就一直皱著眉头。
  夏侯泱急问:“大夫!我妻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老大夫摇摇头低声道:“外面说话。”
  两人来到房门外的中庭,老大夫才开口问道:
  “贤伉俪可有子息?”
  夏侯泱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仍是回答道:“尚未有子息。大夫,我妻子的伤势如何?”
  老大夫叹了口气道:“夫人的腰骨受到重创,伤到了脊髓,这下半辈子怕是要不良于行了。”
  夏侯泱大吃一惊:“不良于行……您是指……”老天……千万不要……
  “她的双脚是无法再行走了!”老大夫微微犹豫,又道:“还有,夫人恐怕不能有子息了……她腰骨不愈,无法提供怀胎所需要的支撑力,而生产也会有危险……这……”
  不能生育,是七出之条啊!大夫在心中叹息,这一对小夫妻看来感情挺好,但感情再笃也禁不起无子息的冲击,可惜了那小娘子的娇美……再美,男人也不会允许她无法生育,这种情况不是休妻,就是纳妾了!
  “大夫!无法救治吗?请你想想办法救她,要多少银两都没问题,要什么药材我都会去找来……请救救她!”以凝儿的性子,失去双脚比要她的命更让她痛苦啊!一辈子没有子息就算了,他不在乎,但他在乎凝儿!
  老大夫摇摇头,叹道:“这老朽真的无能为力,或许公子可以另请高明,但这腰骨重伤……唉……”老大夫又摇摇头。“老朽回去让童子将药送来,先将夫人的身子养好再慢慢寻医访圣才是良策!”
  夏侯泱回到房中,看到钟凝已经醒来,连忙到床边握著她的小手,轻道:“凝儿,我终于盼到你醒来了!”
  钟凝微微出神的小脸,在听到他的话时转过来面对他:“泱哥,我睡了很久吗?这儿又是哪儿呢?”
  “你睡了两日,这儿是丰九城。”
  “我……我想起来了……我掉下崖了……但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应该在雁子坪上才对啊!
  夏侯泱有些局促,伯她问起她的伤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正愁著,只听她又道:
  “泱哥跳下崖找我吧……”软软的嗓子有些哭音:“傻泱哥,好傻好傻……”要是不小心死了怎么办呢?
  “傻的是凝儿。”他替她揩去淌下的泪珠。踌躇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的情况。
  “泱哥比我的自由重要多了啊!”
  昔日她在他的耳边所说的话,突然在他脑中响起……她当真为了他牺牲了她的自由!但……她何辜?
  如此活泼灵动,博学多才的小姑娘,上天怎会如此残忍?!剥夺了她自由行走的权力,一如剥夺她的梦想和快乐啊!
  老天……如果他可以选择,他情愿是他中毒身亡……
  “泱哥!”钟凝忽然唤道。
  “嗯?”
  “帮我准备一副拐杖好吗?”她轻道,声音有些悠远。
  夏侯泱诧异:“你……”她怎么知道的?!
  钟凝浅笑,有些凄恻:“泱哥忘了,我也算是个医者。”她一醒过来,就发觉腰像要断裂一样的疼痛,她自己抚摸已经上药的患处,马上就明白她的腰骨碎裂了。
  她学医,所以明白这样的情况,就算日后骨头长好了,里面的经络也不会痊愈,她的腿是没药医了!而且,腰无力,她日后生育恐怕会有困难……
  不能生吗?不能走的废人又不能生……
  是她啊?!
  “你会好的,我带你去寻访名医……总会有人有法子治好你……一定可以再行走如常的!”夏侯泱急切道。
  钟凝的平静让他好害怕啊!她知道了实情,却不哭不闹,连一点应该会有的悲忿都不见……这比哭出来让他更担心。
  钟凝向来和寻常女子不同,但他此时却盼望著她向寻常姑娘一样,有了痛苦委屈就大哭一场,也比憋在心理强的多!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呢?”
  “八月十三日。”夏侯泱回答,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我不会丢下你离开的,如果你是想打这个主意,我不允许。”
  钟凝叹道:“泱哥,他们都在大都等你……我写信给我爹娘,他们很快就到了!你别挂心我……”
  “凝儿!我不会放下你的,就算你爹娘来此也是一样。”他朗声道。不喜欢她一直在打离开他的主意。
  “是吗?”一个悦耳的男音由门外传来。旋即房门被打开,飞跃进一青一紫两道身影。
  床上的钟凝讶道:“爹?!娘?!”怎么来到这儿的?
  钟湛将头上的纱帽取下,露出一张狂猖的俊容,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揉和了温儒尔雅与狂放自适,相当地吸引人。
  在钟湛打量夏侯泱的同时,夏侯泱也仔细地看著闻名已久的玉面神算,两下评估之后,均在心中喝了声采,果然是个人物!
  钟湛率先开口:“要说大话,也得看看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夏侯泱拱手为礼,诚恳道:“钟前辈、钟夫人,令嫒受伤是为我所致,我断不可能放下她离开。”
  钟湛锐眸扫向夏侯泱,冷声道:“哼!你也知道是为你!你大概不知道,凝儿为你承受了桃花劫吧!”
  夏侯泱大惊,想起许久之前凝儿曾跟他提过,他有个桃花劫的事,后来因为事情多又忙,他也就给忘了,而今想起来……老天!竟是由凝儿代他承受了!
  钟湛知道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桃花劫会由凝儿来承受,于是淡道:“桃花劫是一种情债,原本应由本人承受,而且非死即伤,但一旦有此劫之人有两情相悦的对象,此劫就会移转到伴侣身上。”
  钟凝轻道:“爹别说了,就当是女儿求您吧!别说了……”她知道泱哥的性子,他会很自责很自责的,她不说就是不想要他为她过意不去,可是没想到爹竟然来了,也说了。
  钟湛和妻子来到床边,怜惜又心疼爱女变得憔悴,他们的女儿向来是活蹦乱跳的,什么时候这么病恹恹来著!
  “凝儿,别担心,爹带你上长白山找太师父。他老人家医术冠古绝今,一定会治好你的!”他师父逍遥散人是当代名医,搞不好有办法救治他女儿的伤。方才话虽说的满,但他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这样的伤势……
  “爹、娘,你们怎么知道凝儿在这儿?”她知道爹爹一定算出她出了事,只是怎么这么巧,竟找到这儿来了!他们不是在云游吗?
  骆影婵柔声道:“我跟你爹在途中知道鞑子在找你,哪儿还有心游山玩水?一路寻来遇到追捕你的鞑子们,说你落了崖,我们就沿洎水往下找,这才找到这儿!”她的傻女儿啊……钟家真是专出痴情种……跟她爹一个样儿。
  “对不起,女儿让你们担心了!”钟凝哽咽道。在这种时候见到爹娘,真是让她好想流泪啊!
  骆影婵亲亲女儿的额角,轻道:“傻丫头,道什么歉呢!”
  钟凝想了会儿,轻唤:“泱哥,起义的日子就要到了,你快动身吧……多保重……我……出门八个多月了,有些想家。你别担心我,我有我爹娘照顾,没事的!”
  “凝儿……”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是只为他著想……
  钟凝又道:“白首之约……也请泱哥忘了吧,就当从没提过。日后,日后寻一贤良女子共结鸳配,凝儿……会祝福你。”钟凝将小脸转开,不再看他,两行清泪就此决堤。
  她的脚是好不了的了……也不能生育……
  那么,她怎忍心拖累他!
  夏侯泱闻言如遭雷劈,痛苦叫道:“凝儿……”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这样好吗?骆影婵看向丈夫,钟湛不置可否。
  这对小情人感情用得多深是看得出来的,她明白凝儿的顾虑,但为人娘亲的私心来说,她不希望女儿孤老终身啊!
  拭乾泪痕,钟凝对父亲伸出一双臂膀:“爹,凝儿想回家了!”快走吧!快些离开!看不见……看不见就不会痛苦了……
  夏侯泱著急地想靠近她,却被钟湛一掌震开,哇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钟凝急道:“爹!别伤他!”钟凝清楚,虽然夏侯泱武功极高,但再高也不会有她爹高。任凭夏侯泱是武学奇才,也下工夫苦练,但对于同是武学奇才的钟湛而言,他硬是少了十八年的火候啊!这种时间的差距,不是随便可以补得上的,更不用说他此时左肩还有伤。
  钟湛收手挺立,冷道:“想想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若你确定了是我家凝儿,来娶她,我会成全你们;倘若不是,今生就别在我眼前出现,光你害她到这样,就够你死一万次了!”这小子他挺喜欢,但他身上还背负著抗元的任务。站在汉族子民的身分看,他欣赏他的责任;但站在一个忧心忡忡的父亲的身分看,他不允许这男人心目中,有比他女儿更重要的事。
  “钟前辈……”
  钟湛飞快地出手点住夏侯泱的穴道,淡道:“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两个时辰以后穴道会自解,你自便。”
  钟凝担心地唤道:“爹……”
  钟湛伸臂抱起她,柔声道:“别担心,他死不了的!”转身往门外去。
  骆影婵跟在他们父女俩身后,出房门时回头看了夏侯泱一眼。
  “爹……”钟凝无奈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乖女儿,爹爹这就带你上长白山找你太师父……”
  声音渐渐远去,留下夏侯泱一人僵立房中。
  ……对他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一阵带有冷意的凉风抚过夏侯泱的面颊,身穿银白色战甲的他,一如天降的战神一样,挺坐在跨下的黑色神驹上。
  从这个山坡上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斜谷中的情形,夏侯泱冷凝著俊容向下望,没有一点表情。
  一个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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