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心妙算-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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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倒下吧,我玩腻了!”钟凝随意道,像在聊“天气不错”、“你吃饱了没”之类的废话。
“嗄?!”这是什么话……哪有她说倒就倒的,这样他还有脸见弟兄吗?
钟凝身形宛如清风抚月,灵动飘怱,剑剑却又蕴含破竹之势,淡淡抚到却又有重重破坏的力量。
两人斗上百招,胜负仍是未分。
钟凝忽然缓下招式,大露破绽。
“咦?”男人微诧,她向来门户防守得极好,一直没有过破绽,这回露出破绽……难道是……家中祖先有庇佑?!
男人惊喜,攻向钟凝的破绽,想说小小砍她一刀就好了!他们只是要抓她回去,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啊!
男人近钟凝的身,刀举起的同时却身子一颤……
中!呵呵呵……她点穴还没有失手的纪录。
钟凝拍拍身上的尘土,轻笑道:“不好意思,你就在这儿罚个站吧!”同时在心中想著……这些家伙果真很单纯啊!
露出那么大的破绽,摆明了就是“诱敌之计”,怎么还会蠢到要相信呢?!
不过看在他心地不错,没想要多伤她的份上……就小小罚他站个一天一夜就好!
啊!她真是愈来愈善良了!
钟凝结束了她那边的战局来到夏侯泱身边,这儿也倒了三个鞑子,剩下四个在苦撑。
她是赢的轻松多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没要杀她,而且她多半有些取巧;但夏侯泱这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可以用浴血奋战来形容。
看到夏侯泱左肩有一个血口,钟凝关心地叫道:“泱哥,你受伤了!”
老天!虽然他一身玄黑布袍看不太出血渍,但从左肩濡湿的情况来看,他失血不少啊!而且又一直处在战斗状态中,血液的流速快,失血也相对地快。
“不碍事,你呢?伤到哪儿没有?”
“我毫发无伤,你别担心我!”
夏侯泱点头,先前就是知道他们要抓钟凝当人质,绝对不会伤她性命,所以他才能专心应战。
钟凝看向剩余的四个人,他们看来可真狼狈!伤痕处没一个是完整的。泱哥果然是很厉害的啊!以一敌七还能有这种战绩,真是不容易!
钟凝和夏侯泱并肩站好,说道:“来吧!作个了结。”打的够久了,太阳都要下山了!
一个夏侯泱他们就已经拼出全力了,再来一个帮手……还是斗倒他们三个同伴的帮手……四个男人脸色都有一些难看。
首领硬著头皮叫道:“上!”
转眼六个人又斗在一块儿,这回钟凝完全不敢大意,毕竟这四个为求保命的男人,不可能再对她手下留情,而她也不能拖累泱哥。她只有使出家传绝学凝神应战才行!
一名男子对她一剑刺来,钟凝格开的同时微微一诧。
使剑?!鞑子少有人用剑的!
而且,他的招式……好眼熟啊!
钟凝试探性地一挑剑尖,那人果然回一圈将她荡开。
“啊!你不是蒙古人!”钟凝叫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泱哥!这家伙是汉人!他的剑法是『寅阳派』的!”她家的管家石伯就是寅阳派出身的,所以这个门派的招式她从小就熟见。
首领大笑道:“小姑娘当真好眼力。他本来就不是蒙古人,但是他们一家是聪明人,归顺了朝廷享著荣华富贵!”至于什么羊派的他可不知晓!
“呸!”钟凝不屑地瞪了首领一眼,又继续道:“想必阁下是当年寅阳派叛徒的后人吧!”寅阳派在二十多年前也是武林一大帮派,没想到后来门下竟有人勾结鞑子,害他一门几乎被杀尽。
当年石伯奋战杀出重围后,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卧在路边,是她爹路过救了他,否则他就没命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石伯后来坚持要为仆报恩,他爹只好让他成为钟家的管家,名为主仆实为挚友。
寅阳派遭灭门后,武林中人就再没见过这个门派的招式,是以夏侯泱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汉人,而钟凝是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相。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看得出他的武功来历,男人吃了一惊。钟凝说的没错,他爹就是当年寅阳派的叛徒。可以享荣华富贵,谁要那么刻苦的搞什么义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这桩事终究是他家的大丑事,原想二十多年来已经没有人知晓,没想到又给这丫头给掀了出来!
男人眼光转为猛鸷,杀意骤起……
钟凝略有怒意,想到这家伙明明是汉人,却帮鞑子欺凌汉人她就有气,更别说他的长上害惨了疼她的石伯,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两人出招尽皆冷厉,但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
另三人也和夏侯决斗得难分难解。
男人见著钟凝底子扎实,难以取胜,于是思索著要用阴招。
夏侯泱跟钟凝感情甚笃是看得出来的……倘若,夏侯泱一出事,这小丫头势必会落在他们手中,待他回宫领了头功再找机会杀她也不迟。
只是……夏侯泱功夫奇高……要怎么做……
男人倏乎一笑,身手入怀探了包东西。
这包毒药粉是家族的不传之密,平时不许用是因为怕人家发现他们家跟寅阳派的关系。但这小丫头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
这剧毒一触即亡……任夏侯泱功夫再高都无用!至于他的鞑子同伴们,就一起下去作伴好了,反正他们多死几个他也没差!而且他还可以独占功劳,多好!
“看招!”男人将毒向夏侯泱洒去。
“泱哥!”钟凝大惊,夏侯泱跟那三人缠斗在一起,怎么闪得过毒粉?!她抢步上前,飞快地以袍袖将毒粉收住,回身洒向施毒的男人,身子也倾了出去。
“啊!”
男人中了自己的毒粉,在又灼又痛的惊恐中,他一掌拍向钟凝,而钟凝本就失了重心自然闪避不及,一个后坠之势直接跌向身后的悬崖。
“凝儿!”夏侯泱心神剧裂地狂吼,如遭雷殛的傻在当场。
和他缠斗的三个鞑子被方才发生的事骇住,没想到那汉人同伴竟不顾他们死活的施毒。看著地上翻滚痛苦的男人,他们只觉得他活该!
首领回过头看向崖边,心下为钟凝叹息,真可惜了那个娇美的小姑娘!
突然见黑袍身影往下跃去,没有一点迟疑。
“夏侯泱!”首领大吼,追到崖边,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面面相观……下面的洎水水势湍急得要命,他身上还带有伤,竟这么跳了下去?!
这……心情真是复杂得紧……救他们的是敌人,害他们的是同伴……
还有……明知道会死人,还是跳了下去……
真的是很难理解啊!
今日这一战让他们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一群人颓然地坐在原地。
第八章
在夏侯泱跟钟凝两人双双落崖后,鞑子们无计可施,而且一行九人中人人带伤,还有一个遭钟凝点了穴动也没法子动,外加一个昏迷不醒的徐诗织。眼看著天都黑了,他们只有乘著马匹缓缓下山。
一行人走了一夜,在天空破曙时,由前方传来一阵蹄响——
听声音,来的人有两个,骑著两匹马,那马儿脚力极好,上山的速度奇快无比。
是什么人呢?众人心中都这样疑惑著……
千万不要是敌人啊!他们现在连骑马都全身痛……
上山的人马很快地与鞑子一行人遇上,鞑子们不想生事,于是稍稍让出一条道路,给来人通行。
上山的两匹马儿一黑一棕神骏非常,蒙古人素来喜爱马儿,见此神驹众人暗喝了声采!
马上是一对男女,男子一身的青袍,头戴斗笠纱帽,看不清容貌,只见身型修长飘逸;女子约莫三十来岁,身著淡紫色衫裙,长得清丽娇美,大眼灵动顾盼生光。
“咦!”在他们经过后,一名鞑子跟同伴道:“那女人长得好像落崖的钟姑娘啊!”
同伴也讶道:“是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两个人的差别唯一在年纪吧!
两匹马儿同时在二十丈外急停住,一阵青影闪动,戴斗笠的青袍客已然站在说话的两名男子马前。
“吓!”大伙儿均是一吓,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转眼即到?!
看出这青袍客武功之高必在众人之上,也应在先前对战的夏侯泱之上,众人无不骇然。
青袍客瞬间出手,众人只见他衣袖一动,其它全没看见,而先前说话的两人已经跌在马前的地上。
紫衫美妇不知何时也来到青袍客身旁与他并立,一脸严肃地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人。
青袍客双手闲适地背在身后,远眺青山不看任何人,状似不经意道:“你们刚才说什么来著?”
地上两名男人均是一头雾水,给他这么一吓,哪还记得刚才说过什么?两人面面相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紫衫美妇见情况轻道:“你们方才说我像谁来著?”
一名男人连忙答道:“像一个小姑娘!”
紫衫美妇与青袍客对视一眼,又问:“是不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穿著湖绿色衫裙的小姑娘?”
男人连声道:“是!是!”
“那小姑娘人呢?”
男人一阵冷汗涌上,结结巴巴道:“呃……掉……掉下崖去了!”
青袍客突然袖袍一抖,将男人卷到跟前,一个高大的鞑子竟给他如此耍弄而无半丝反抗之力,众人皆噤若寒蝉!
青袍客冷声道:“你打下她?”
“不是我!不是我!打下她的家伙已经死了!”男人抖得如风中柳絮,身为皇宫侍卫的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这么怕过,但这青袍客武功高得不可思议,又全身上下没一丝人味,他从来不曾遇过这种人。
“说清楚!”青袍客淡道。
男子被吓得将他们如何奉命抓钟凝,如何追了十多日,又如何遇上钟凝跟夏侯决,到钟凝为救夏侯泱而落崖,夏侯泱跳崖等等,都巨细靡遗的交代得清清楚楚。
青袍客听完后不发一言,看不出喜怒,那紫衫美妇又问:
“夏侯泱是何人?”听这人的说法,那姓夏侯的男人对她家女儿很是痴情啊!
男人很快答道:“是叛军的将领……”
一阵内力破空而来,像是重重挥了一巴掌,男人直直给拍飞出去,哇地!吐出一口和血的牙,却仍浑然不解是谁出的手。
紫衫美妇轻笑道:“你错了!是抗元义军,不是叛军。”
出言不逊,直接惹恼了她家相公啊!
“子澈,凝儿会不会有事啊?”紫衫美妇——骆影婵,有些担心地问。
虽然她丈夫先前就算过,凝儿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天下父母心,哪有可能全然不会担心!
青袍客——人称玉面神算的钟湛,字子澈,成名后不胜众人的骚扰,于是行走各处都以纱帽遮面,妻子也唤他鲜少为人知的字,除了夫妻间的昵称外,也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几日前,他们路经莞城县,听说了元狗要抓凝儿,于是一路寻来……没想到,得到的竟是凝儿坠崖的消息。
压下心中的担忧,钟湛搂过妻子安抚,此时全身盈满柔情的他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害鞑子们几乎瞪凸一双眼。
钟湛柔声道:“没事的,咱们寻她去。”心中却算出钟凝此次逢遭大难,虽不致命,但与死何异?
“可是凝儿不会泅水啊!”人家说母女连心,近来她心神不宁,千万别是凝儿怎么样了才好。
“那家伙不是也跳下去了!别担心,咱们女儿吉人自有天相!”那家伙最好是把凝儿看顾的好好的!凝儿若不是为他,也不会遭此劫难……
听到此时,鞑子们才知道这对夫妻的身分,他们是钟凝的爹娘,那……那个男人不就是……
首领率先叫了出来:“你是钟湛!”
老天!江湖上只说钟湛论命跟智谋一绝,没人说他武功盖世啊!还好当初是奉旨抓钟凝,要是抓钟湛……他怀疑他们还会有命在吗?
钟湛转头向他,淡道:“我是。你要抓我回去吗?”
一群鞑子不由自主地小退一步……均想著,谁敢抓他啊!
钟湛背著手,轻笑道:“不敢?”倏地右手伸出飞快地击向鞑子们,“那就一人卸一条膀子作纪念吧!”敢想要抓他宝贝女儿就得付出代价!
转眼,一群鞑子均抱著一只手臂呼痛,肩骨早给钟湛卸下了。
而方才行凶的人,已和爱妻上马离去不见踪影。
在钟凝坠崖后,夏侯泱紧接著跃下雁子坪。一方面,是抱了同生共死的信念;一方面,他记得凝儿不会泅水,他没跟著下来,钟凝是必死无疑。
雁子坪下的洎水水势盛大,他落水后连忙依著水流泅泳向前,沿著河道寻找钟凝的身影。幸而,很快地他就在一个回弯处的大石旁发现凝儿被卡在大石边,已经陷入昏迷。他泅近,将钟凝揽进怀中,让她的小脸朝上,感觉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稍稍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