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色半浮生 作者:言轻负(红袖添香vip2014-3-11正文完结)-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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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灵抱着女儿回家的时候自家丈夫还没有回来,这样的日子已经好几日了,章郎说是东家生意做得大,账房也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办,她本想多问一句,但每次都被他不耐烦的打断,也就不再多问。
她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门,离开时炉子里燃着的火尚还温着,触手温暖,女儿早在路上便已睡着了,那崔莺莺和张生的缠绵爱情,在她单纯的脑袋瓜里也就只是一支动人的催眠曲,她轻手轻脚将女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笑儿梦里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的笑容一直勾起,恬静美丽。
甄灵爱怜的抚摸她的脸庞,亲吻她洁白的额头,方才抹着一把额际的汗,没忘记顺手合上了房间的门。
到后院子里打水,那辘轳沉重无比,还是冬末,夜色寒凉,她仍旧是出了一身不大不小的汗,歇了好几回才把打来的水架在了炉子上,把炉子重新点燃开始烧水。
热水沸腾的时候她用水盆盛好了,耳边就听到外间大门打开的声音,她迅速的在衣袍上擦着手,像个普通的妇女那般殷勤迎出去,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大门口。
“章郎。”甄灵惊喜唤道,但若细细分辨,她那道婉转而深情的呼唤中却藏着丝丝难以察觉的如履薄冰。
“过来。”男人的声音暴戾不耐,大手在空中胡乱一挥。
甄灵一时没有动作,望着亮如昼的月色下男人一张略显清秀的脸,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才慢慢走了过去,男人却早已不耐烦,半天等不到人,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起来:“甄灵,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没听到老子说话是吗?”
她急忙加快步子走上前去,脚下差点摔倒,扶住男人摇摇欲坠的沉重身躯,秀丽的眉微微蹙起:“……章郎,你怎么又喝了那么多酒?”
“怎么?喝酒你也要管?”
她面红耳赤解释:“没、没有,我只是听医馆的大夫说,酒喝多了伤身。”
章平不以为然,轻蔑嗤笑一声:“那些老不死的家伙懂什么?再说你当真以为我愿意?要不是为了你们娘俩,我犯的着去讨好那家的老怪物,遭这罪吗?”
即使有再多的怨言,此时都只能消失无踪,甄灵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扶着自家丈夫进屋上塌,麻利的端水伺候起他梳洗。
“你今天哪里去了?”床榻上的男人问道。
没有注意到男人问话时间的蹊跷,本不该是男人该知道的事情,甄灵老实回答道:“我想你会很晚回家来,便带着笑儿去听戏了。”
“是吗?”男人皱了下眉,很快消失不见,稍后说道,“下次少带笑儿去那些人多的地方,不安全。”
“嗯,好。”不管怎样,丈夫总还是关心女儿的,甄灵微微叹气,替男人宽了衣,才在男人身侧躺下。
006 木魅山鬼(一)
云层遮住晚霞,薄光褪去,夜色沉寂,街市热闹起来,摊贩处多摆起了小姑娘们爱玩的玩意儿,正是春节期间,热闹非凡,待到晚间怀春的少年少女相约上街看灯玩耍,生意倍加兴隆。
客似云来客栈。
大堂里咏春班正在持续上演《西厢记》。
二楼天字一号房窗格轻响,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悄然关上眼前的窗户,红衣的年轻女子飘然转回身来,清冷的眸子里神色淡淡,紧紧抿着唇没有作声,只是拿着一个小小水壶给窗台上的花草浇水。
“九歌,九歌,你在想什么呢?”一物攀着女子的肩膀,娇柔的声音嘟囔道。
月光从洞开的窗花洒进来,一地银霜如雪,地上只拖出一个人瘦弱的影子,如果此刻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则一定可以看见攀在年轻女子肩上的——那放在窗台上的,半截还在土里,另一半柔嫩繁茂的雪色花朵。
女子却似乎对这种诡异的情况早已习惯,反手就把那根花径捏在手心,摩挲着根茎顶端的雪白色花苞——即某人的脑袋,笑眯眯说道:“雪儿,别到处跑,仔细吓着人家。”
“我才没有呢,吓人的都是你好不好?”雪儿在她手心里不住的挣扎,草木作身的身子以女子纤细手指捏着的地方为分界,奇异的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摆了摆,竟似一个人悠然伸了个懒腰的模样,诡异极了。
女子不肯承认:“是吗?明明你比较吓人好不好?”
“哪有哪有!”雪儿雀跃起来,绿色的根茎以不可思议的弧度缠上了年轻女子的手臂,花苞凑到她的眼前,“你没发现她们都把你当做坏人吗?”
雪儿玩得欢快,缠在她的手臂上一圈又一圈,九歌蹙起了眉,丢下水壶,回身在桌子上坐下,撑着下巴很苦恼,“雪儿,你说,古往今来,但凡有点超凡能力的高人,办事之前都神秘兮兮大肆装神弄鬼一番,人家便会死乞白赖的信了,为何到了我这里,别人就把我当成坏人了呢?”
“为什么呢……”雪儿支起脆弱的身子摇晃着思考,一会儿就不爱想了,继续攀着她的胳膊,“九歌九歌,你说甄姑娘会不会来?”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不知道。”九歌低头回答得干脆,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抬眼望着外面漆黑的天际。
慢悠悠的叹道,“但愿她不会来。”
007 木魅山鬼(二)
“叩叩叩……叩叩叩……”急促而短暂的敲门声划破清晨的宁静,隐隐还有女子犹自带着喘息的呼喊,客栈里客人都还在沉睡,被这声吵醒,纷纷探出头来指责。
九歌睡眠向来沉得很,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才蓦然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敲自己的门,连忙披着衣服起来,声声抱怨着不满的客人瞅见开门的人,正是这几日宿在客栈里最好房间的神秘年轻女子,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处,只知道她应该富有非凡,或者有极为厉害人物在后台撑腰,否则不会这样胆大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又纷纷识趣的都缩回头去。
看见大家的反应,又想到昨日跟雪儿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九歌轻笑,这才转头看着门口掩饰不住苍白和憔悴的人,嘴角弧度不自觉的勾起,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甄姑娘,请进。”
来人一脚跨进门,迫不及待:“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救救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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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因是冬末,街上行人稀少,远远的,街道上却走过来两个年轻的美丽女子。
当先的年轻女子一身宽大的红色狐裘,手里抱着一盆尚是花骨朵的不知名花朵,兜帽下一双细长的凤眸,小巧的鼻尖微微冻红,菱唇抿着,显得一张清秀的脸有些冷淡。
年轻女子身后的女子则明显的妇人打扮,梳着妇人发髻,不过头发乌黑,柳目朱唇,身姿盈盈,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甄姑娘。”九歌有些不忍心唤住身后焦急的女子。
她抬起头来,希冀般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
又是这样的目光……近百年来,有多少人这样子看过她,她已经不记得了,九歌浅笑,良久才轻轻说:“你不用那么着急,令女一定会没事的,不过,甄姑娘,你很喜欢《西厢记》这部戏是不是?”
她问得轻轻浅浅的,晶亮的眸子里似蕴含着深深的看不见的海,明明清冷模样,也许还没有嫁人,然而她说的话却奇异的令人觉得心里柔软下来,某一处被人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紧绷的情绪一瞬间得到释放,甄灵点了点头:“是的,这样美满幸福的爱情,真是令人羡慕呢。”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妙的幻景当中,九歌心中明了,每一个来找她的人,曾经都那么天真而愚蠢的相信过,她不忍心,还是不得不轻轻的说下去,其实是毫不留情打碎她的梦:“甄姑娘,那你知不知道,现实里原本并不是这样的结局,而是后人为了一个美好的幻想,完全颠覆了事实的结局,你还会觉得羡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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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世上最伤是人心(一)
依旧是熟悉而冷寂的屋子,快入春了,却一直冷到骨子里去,连心都打着颤,她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灶台,只是一时没有心情烧炉子,这屋子就这么冰冷彻骨。
“娘。”乖巧的女儿出现在门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
从在妓院的小柴房救出自己的女儿开始,女儿就不肯再离她半步,甄灵心痛如绞,却又不敢露出半分让女儿瞧见,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怎么啦?怎么不睡了?”
笑儿趴在她的肩膀,声音柔柔软软的,硌得她胸口发疼:“笑儿睡不着,笑儿等娘一起睡。”
分明是害怕,却已懂得不想让她担心,这本不该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东西,甄灵勉强笑了笑:“好,待会儿娘和你一起睡,你现在肚子饿了吗?想不想先吃点儿东西?”
“嗯。”得到许可,笑儿开心的搂住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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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到家,厨房里传出熟悉的饭菜香气,如同以往的无数个日子一样,堂屋里点着灯,自己的妻子正坐在桌上笑着给女儿布菜。
莹莹的灯火,映着女子温和的笑脸,男人的面色却一白,目瞪口呆看着妻子旁边那个本不该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个今晨被他卖到妓院去的女儿!
定了定神,反正孩子还在,任她说什么都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章平几步走进去,甄灵看见他进来,唤了一声章郎后手下便开始动作流利的为他摆碗布菜,脸上的笑容一分未改,倒是旁边本开心吃饭的笑儿,桌下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娘亲的衣袖,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男人。
“哟,笑儿今天不要娘喂饭就自己吃啦?”章平哈哈笑起来,伸手要摸向女儿的头,却见笑儿身子猛地一缩,往甄灵的身上扑去。
面子上不好过,章平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往里屋去,眼前一双手拦住他:“我辛苦做了这一顿饭,吃了再歇着吧。”
语气有些冷,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章平只觉得胸腔里一股暗火呼呼的往上蹿:“我说了不饿,我不吃!”
她索性摊开手掌:“那你把银子给我。”
“什么银子?”
“卖掉女儿得到的银子,你给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卖女儿了?”章平把手指向桌边坐着吃饭的女儿,一脸挑衅,“你别在老子这儿耍泼,笑儿不是在那儿乖乖的吃饭吗?
甄灵不为所动:“我把女儿赎回来了,必须把银子退回去,你把钱给我。”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一天为了你们娘俩已经够累的了。”章平眉间也充满了不耐烦,“再说你凭什么找我要钱?”
凭什么?问得好啊!疯了般扑过去的时候,甄灵记忆最后只有女儿凄惨的叫声:“娘——”
她这一生,终究还是完了,虽然曾经那样对着父母信誓旦旦的说着不悔,虽然她曾倾尽一生爱着这个人,这可一生,终究还是完了。
009 世上最伤是人心(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开始下雨了,或许是提醒着人们春日即将到来,这一场雨下了很久。
百年老字号的客似云来客栈,天字第一号房房门紧闭,似乎传来幽幽的叹息。
“咯吱——”狂风拍打着陈旧的窗棂,发出嘶哑难听的呜咽。
——即便是最好的客栈,即便当初修建它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它也经受不住百年来的风雨摧残,在时光流逝里逐渐变得苍老和丑陋。
如同那些脆弱而虚幻的誓言,最终在流逝的河流里支离破碎。
“雪儿,你看呢……她还是来了。”九歌斜斜倚在窗口,红唇里低喃着,清冷的眸子里越发像结了寒冰。
秀白的手指有以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窗沿,窗外漫天的雨雾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单薄的影子正在艰难前行。
“九歌,九歌,好想吃……好想吃……”雪儿从她怀里跳出来,绿色藤蔓缠上她的脖颈,亲昵的蹭了蹭。
九歌似笑非笑的瞪她一眼:“你这只猪,一天到晚只知道吃,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我本来就是猪啊,再说了,吃好东西养颜……吃了养颜……九歌是大美人,九歌是大美人——啊呜!”一记重锤拍在花骨朵头顶上,她立刻住了嘴,九歌唾了她一口:“你这朵奇葩,我也算得上是大美人?”
“九歌本来就是大美人,是绝世大美人,邶风最喜欢,邶风最喜欢……”雪儿继续雀跃,花骨朵一摇一晃,九歌低头问:“你总说邶风喜欢,那个邶风到底是谁啊?”
雪儿脱离她的身躯,在花盆里把自己的根茎扭成麻花状:“呜呜……邶风,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每次都是这样,猪嘴里吐不出象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