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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你说-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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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加强,就只有逃避,要眼不见为净。这种奇怪的感觉,其实是由另一种感觉造成的。在他的定位里,堂姐卞银薿是有两个位置的。对外,他会毫不犹豫地对人讲“卞银薿是我姐”,他觉得给外人呈现出那种“姐弟”关系,是一种依靠,会叫他有一种幸福;在他的内心,却又不把卞银薿当姐看的,那个“姐”不是大小关系,是亲属构建的关系,这是一直以来没有连接起来的自然惯性,概念的给予,是叫他难以从心底接受的。他叫卞银薿为姐,只是他认可的大小关系。无论怎样界定他与堂姐的关系,在他心中,堂姐在他心中的魅力是不变的;他看堂姐也是最美丽的。堂姐的男朋友南洋,是叫他羡慕又嫉妒的,他想,南洋拥有了堂姐,是多么幸福啊!他憋劲地想,他将来找也要找一个像堂姐一样能吸引住他的女朋友。他要求的不是样子,他想样子上没有人能像堂姐的,指望是放在气质上的。堂姐在他的眼中,气质绝好,她昂扬而和婉,大气而细微,乐观而多情,骄傲而和善,坚持而通融,总之,她身上散发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在表演系,卞小宇是有名声的。首先他是借了堂姐名气的光。他很有运气,入学的时候,正赶上卞银薿再次“成名”的高峰,当时卞银薿是被谈论最多的演员,卞小宇自然就时常被学校的同学带着说了出来;其二,卞小宇帅气的形象在电影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加上他内向而不张扬的性格,使他显得深沉,深沉是一种被追捧的气质,他就更加突出;其三,卞小宇不是徒有外表的,由于他文化课有功底,他考进电影学院时,高考分数达到了五百多分,这样高的分数在艺术院校学生中罕见,他便被同学传呼为“才子”。他优秀,自然就博得了许多女生的青睐,除了有表演系的,还有其他系的;同届和不同届的都有。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像堂姐的气质,他都没有选择。但是,他二年级时,在一次学校舞会中,他却发现了一个样子像堂姐的女生。女生不是他们学校的,是戏剧学院导演系的新生。女生姓西,叫西茜,很西化的一个名字。西茜长得洋气,外形整体像卞银薿,但细看面容是不能比卞银薿的。眼皮不如卞银薿的双,是内双的那种;鼻子不如卞银薿的挺;嘴唇不像卞银薿的丰润,是一个薄嘴唇;脖子也没有卞银薿的纤长。但她的一头长发和身材都是像卞银薿的,更主要的是她举手投足的姿态很像卞银薿,很有节奏和分寸的感觉。如果只看背影和远景的西茜,卞小宇觉得那就是堂姐。只要有一方面像了堂姐,在卞小宇心中就都像了堂姐,在他的心里就像找到了依靠和安宁。他在心理上很快就靠近了西茜。卞小宇的名声,西茜是耳闻的,与这样的男生接触,谁都会上来好感。卞小宇有主动性,西茜是欢悦接受的。不久,他们就好了起来。
  艺术院校的学生是开放的先锋,好起来了,像谈恋爱的所有男女同学一样,他们放得开,该有什么亲密的接触,就自然接触了。条件是从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在场的缝隙里挤出来的。这个时候卞小宇实际年龄只有十八岁,西茜和他同岁,比他只小不到十天。这种体验,对他们都是先行,新奇刺激,一时就沉入了进去。沉入进去,卞小宇就暂时不去想堂姐了,只想他和西茜的时光了。再看西茜的时候,就觉得那只是他的西茜了,不再掺杂堂姐的因素。只是,他明白了当年他来北京考试的晚上,为什么南洋会在半夜里呼唤“银薿”了。那是一种幸福时刻,堂姐有,他也有了。他们是各自的,便顾不上站到对方的立场上多加设想了。他一切开始朝着正常方向发展下来,向着正常方向行进。但是,南洋的去世,打断了进程。
   
卞小宇说:卞银薿是我姐(5)
卞小宇得到消息的那天,已经是南洋离世的第五天了。是卞银薿亲自打电话告诉他的。电话中,堂姐说着,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卞小宇立即觉得自己是堂姐的擎天柱一般,放下电话,就直奔向堂姐的家。他一进门,卞银薿无限伤悲地叫了声“小宇”后,就控制不住地将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一副当他是寄托的样子。卞银薿闭着双眼,一句话不说,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洇到了卞小宇银色的羽绒服的肩膀上。
  卞银薿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裤,她的腰身纤细,肩膀纤弱;有些凌乱的一头长发泻在肩头。伤痛使她的脸色没有红晕,被黑色衣裤衬托得十分苍白。在卞小宇的眼中,堂姐此时是一个受伤的天使,柔弱孤痛。卞小宇高大地挺立在她面前,感到浑身力量强大。他的怜意爱意油然涌起,不顾一切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堂姐。卞银薿像委屈的孩子找到了亲人依靠,失声痛哭起来。卞小宇紧紧地搂着堂姐,喃喃说:有我呢。他的声音被卞银薿尽情发泄的痛哭声音遮盖,卞银薿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天后,卞小宇每天都要抽时间来陪伴堂姐,不管早晚。起初时,卞银薿的状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不上其他,卞小宇在不在跟前都一样。思绪情绪都是只徘徊在无法解脱的伤怀之中。卞小宇来了,就像她的屋中增加的一件物品,依然不会对她撩起声色。卞小宇心甘情愿地顺应着,进入她的情境,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是纯粹的“陪”了。有时,他还会留下过夜。在那时,平时细致的堂姐,没有了关照他的心情,请他自便。堂姐不照顾他,他反要照顾堂姐的,吃喝端到她的面前,不断地叮嘱她吃喝。堂姐哪怕麻木地吃上喝上一口,他也会有一点像大人说动孩子的成就感。连着一个多星期后,卞银薿才逐步释怀了,她看着卞小宇,这才想到,为什么西茜没有跟着他来呢?卞小宇不自然地说,他已经不需要她了。卞银薿敏感地问,你们分手了?卞小宇点点头。卞银薿问为什么?卞小宇看着堂姐说:就是不需要了。他的眼神中包含一片情愫。卞银薿想,卞小宇可能有太多和西茜的情感纠葛要向她倾诉,但她现在的思绪实在不能跟着他走,为他说不了什么,不如不问了。况且他们这代青年,个性强,变数大,靠说和教是改变不了他们主见的。再往后,卞银薿就知道,1995年已经到来了十几日,卞小宇就要放寒假了。
  放了寒假,卞小宇并没有立即起程回兰州,他要和堂姐一起回。卞银薿想消磨时间,多缓冲一下她心伤的情绪,好以“好”的姿态面对家人。卞小宇就随着堂姐的日子走了。走之前的日子,他就住到了堂姐的家里,天天陪着她了。那段时间,卞小宇学会了干家务,买菜,做简单的饭菜,他殷勤情愿,卞银薿是不拦着的,她浑身有种大病初愈的无力,是没力气做什么的。看着卞小宇努力周到照顾她的样子,她的心里十分感慨,说:这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啊。卞小宇随着堂姐的时间回的兰州,也随着她的时间回的北京。在没有开学的日子,他就依然日日陪在堂姐的身边了。卞银薿感觉,卞小宇像自己的亲弟弟似的。
  有了卞小宇的陪伴,减少了一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应该说是缩短了卞银薿摆脱痛心的时间。卞小宇开学之后,卞银薿基本恢复了工作状态,开始接拍“戏”了。不管去哪儿拍,到了哪儿,卞银薿都会给卞小宇打一个电话,当他是和她过日子的一家人了。而卞小宇时不时就要把电话打到剧组,无话也要找话地与堂姐说上两三句,最后总是一句“多保重”,口气像卞银薿的长辈。有过一段卞小宇的陪伴照顾,卞银薿也当他是一个成熟的小大人了,答应得口气有些乖巧。她与堂弟的亲情维系得是越加深厚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几个月后,卞小宇就毕业了。由于卞小宇形象好,专业好,毕业分配留到了北京,进了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剧团,成了专业演员。从此,卞小宇的日子也像堂姐卞银薿一样,忙了起来,总是有“戏”上。90年代中期,是电视剧开始广泛生产的时期,卞小宇和卞银薿总是片约不断,他们不是你去了此地的剧组,就是我上了外地的戏;或者是你闲的时候,我上了戏,我闲的时候,你在上戏。总之,碰不到一起清闲的时间。彼此都有牵挂,电话打是常打,就是见不到面。一晃,将近两年了,他们才有了相聚的机会。
  这时的卞小宇不过也才二十二岁,样子上却有很深的沧桑感,这大概是在外拍戏,风吹日晒出来的。并且,他做演员,积极健身炼体,与过去相比,他的身板宽厚了许多。他的人中和下巴上,一圈的青色的胡子楂儿印,显得男性气十足。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二十二岁的样子。而在卞小宇的眼中,堂姐的风姿,美丽依然;她的眼神比过去多了几分忧郁,反而给她增加了更深的韵味。
  他们见面是在卞银薿的家,在聊过了一堆的各种话题后,卞小宇沉吟地问堂姐结交了新的男朋友了吗?卞银薿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呈现出伤心的表情,摇摇头说,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卞小宇知道堂姐为什么不,是心里还在想着南洋。他的心划过一丝像以前见到堂姐和南洋在一起时的难受滋味。他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话,低下头凝思。卞银薿强作轻松,反问堂弟找了女朋友吗?卞小宇摇摇头说,他也压根没考虑过。卞银薿不解,问他为什么?卞小宇说,跟堂姐一样,为一个人。卞银薿笑着说,是为西茜?卞小宇摇摇头,盯着堂姐,重重地出口气,说以后再告诉她。说到这个话题,叫他们都是沉郁的,气氛有些尴尬。卞银薿是姐,强作欢颜地打破了沉寂,又无话找话地说了些闲话,他们就出去吃晚饭了。
  
卞小宇说:卞银薿是我姐(6)
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是纯粹的晚上了。卞银薿望了眼高大的卞小宇,停下脚,说:你不要送我了,打个车,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回去”的地方是指卞小宇的宿舍。她是有意这样说的,她想卞小宇已经不是以前的毛孩子了,她不希望卞小宇再住到她的家里,那样会有些不方便和别扭的。
  卞小宇却摇摇头,说:回去也是一个人,没意思,我住你的家里。
  卞银薿欲言又止,理解似的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好吧”。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夜色中,总是有一种预示,有事要发生似的。
  一开始是正常的。他们坐在正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偶尔地聊上两句闲话。天花板上开着十足明亮的灯。银白色的灯光,照得房间四角通亮,像在白天似的。卞银薿自己看电视的时候,不开这样亮的灯,她更喜欢光线幽暗的感觉。卞小宇在,开亮了灯,会自在和坦然。这种感觉,是不由自主的。
  变化是在他们要收拾着休息的空当。当时,卞银薿在卫生间盥洗,当她埋头洗完脸,一抬头,从镜子中看到了卞小宇。卞小宇站在她的身后,凝神看着她,专一投入。卞银薿的心微微一颤,有惊吓有惊疑,这很像过去南洋的身影;而卞小宇不该以这样的神色对她。卞银薿很快调整了状态,对着镜子中的卞小宇轻轻一笑,低声说了句:你吓了我一跳。说着向脸上涂搽起护肤品,没事的样子。
  卞小宇不改神色地盯着卞银薿,她的脸,光润洁净,秀色撩人。卞小宇深深地说:你真美!银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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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银薿的心嘣地一跳,卞小宇叫她“银薿”,真的吓着了她。平时卞小宇都是叫她姐的,这一定是一个异常的信号。她尽量装着没有感觉到的样子,沉着气更正说:我是姐,叫我姐。
  卞小宇一脸深情地说:不,你是我的银薿。这句话说得像念台词一样动情,果断。
  卞银薿惊诧得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她转过身,凝视着卞小宇,不敢相信的神情,喃喃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声音有点颤抖。
  卞小宇没有回答,却突然将卞银薿搂进了怀中,十分用力的。
  卞银薿没有挣脱,她是有点麻木无力的。她只轻声颤抖地说:放开我,小宇!口气是坚定的。
  卞小宇搂她更紧,坚定地说:不!他闭上双眼,沉迷的样子。
  卞银薿也闭上双眼,尽力平静了一下自己,像哄孩子似的说:这样不对,我是你姐,知道吗?
  卞小宇摇摇头,说:姐弟相恋的人有的是。
  卞银薿立即睁开眼,彻底明白什么似的,用力从卞小宇怀中挣脱出来,看着卞小宇,严肃起来。她出了一口气,尽量平定自己情绪的样子。默思片刻,她语重心长地说:首先,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连国家的法律都禁止这样的关系发展,这个利害关系你不明白吗?
  卞小宇痴痴地看着卞银薿,摇了下头,说:从小,你在我心里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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