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66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是另外一种面食小点,来自闽地的‘刈包’,十个铜子买了两个。巴掌大小的松软面饼中夹着大片的五花卤肉、酸菜、香菜,咬上一口,外皮香甜松软,卤肉浓香嫩滑,爽脆的酸菜不但提味而且让卤肉在口感上不那么油腻,滋味好极了。夹了五花卤肉的‘刈包’,形似一张老虎大嘴,看起来就好像虎嘴里咬着一大块猪肉,所以又别称‘虎咬猪’,很有意思。
父子几个,一路走一路吃,倒是难得的享受了一把普通百姓的日子,继续着他们在城中微服巡游的生涯。
春雪如絮,风寒如刀。
约摸还有一刻钟,就可以下值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赵许心下暗忖着,又举手正了正头上戴的八瓣帽儿盔,摸摸身上的紫花布长身大甲,再次望了望天色,有些得意的咧开嘴笑,身上这锁子甲、战裙、遮臂、铁脑盖、护心、铁胁什么的,可都是好东西,这么一付大甲,绝大部分的民壮乡兵都只有羡慕的份,买不起也置不起啊!
西北军伍,守备佥兵有‘选锋’轮训之制,民壮乡兵有‘团练’轮训之设。佥兵中的‘选锋营’,乡兵中的‘团练兵’,每年都要选拔出最精锐的士卒,备直幕府,宿卫辕门——其实也就是从‘选锋营’和‘团练兵’中拣选精兵,充实各野战部队而已,也是守备佥兵和民壮乡兵在春秋官试、职官正试、募选、考选、锐士吏士学官生试、试职、举荐、自荐之外的一条进身之阶——赵许就是‘土鲁番军民执政府’团练兵校阅大比武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他现在给分派安插在河中府的铁血营,每日随锐士老卒在府城各处巡逻上值,以后等他转调多处营伍,考评磨练一番之后,便可正式调入野战部队,成为吃粮关饷的在役野战士兵了。
民壮乡兵的粮饷兵械多系乡土自筹,他们不要说‘八十八斤半’(边镇步甲全身甲胄兵械重量)不敢奢望,浑铁棍、铁矛、重斧、大锤、铁锏、钢鞭这类钢铁耗费甚多的重兵器不敢向往,就是钢料铁料耗费比较多的长柄大刀,比如斩马刀(长柄双手单刃长刀)、麻扎刀(长柄双手双刃长刀,有类‘陌刀’,其实应该算‘长柄双手长剑’)这样的长兵械,也不是一般乡兵可以承担的。当然了,以西北之财力,乡兵用上长枪、鸭嘴枪、蛇矛、钩枪、龙刀枪(枪头有侧枝,类似马戟)、夹刀棍这些钢料铁料较为俭省的制式兵械,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由于西北幕府从上到下强制性地划一兵械制式,加上连年征战,各式兵械的制造数量非常庞大,具体到兵械的某一种,只要是常见的,其单件价格也都不会太贵,乡兵一般也能装备上某些制式兵械——赵许以前还是团练兵的时候,就是使一条夹刀棍,棍头上加了五寸短刀刃,可打可刺,助他在土鲁番的乡兵中闯下不小的名头。他这会在河中府铁血营当值,从器械库领用的仍样是夹刀棍,已经习惯了夹刀棍,他觉得用着最趁手。
看看与自己一起上值的乡兵,他们身上的旧式六瓣明盔,也都换成了八瓣帽儿盔,每人也都跟他一样的披着长身大甲,一样领用制式的腰刀、短刀、长兵器,赵许这心里就感叹:河中府的铁血营,兵械戎装给养什么的,是比土鲁番要好,毕竟是直隶府啊。
要说,在土鲁番军民执政府,铁血营也好,巡捕营也好,佥兵守备军团也好,民壮乡兵也好,兵械什么的就不说了,不外乎就是刀枪、长牌、圆牌、弓弩、火铳之类,头上戴的不是皮帽、毡帽、狐帽、狗皮帽子,就是红缨的范阳毡笠,身上穿的也多是战袄或者皮袄,下身就是皮裤、袒裤(有襻的裤子),西北幕府财力算是比较充裕的,獐皮袜、羊毛袜、裹脚布、绑腿、护膝什么的御寒之物也能给士卒配备齐整,‘皮扎翁’就非常罕见了,这种‘翁鞋’不适合北疆气候,北方士卒一般都是牛皮直缝靴子居多,毡靴也很受欢迎,反正“号衣”(大袖布衣,外加黄布背心)一披,也就那么回事,但绝没有这么好的精甲铁胄配发装备,西北现在只有野战部队和部分内务安全署隶下营伍有全额配备甲胄,地方守备巡逻部队配备甲胄的情形参差不齐,其隶下很多营伍都是仅仅配给轻甲、毡甲、绵甲,而自备器械的乡兵,有甲胄者更为稀少,一般除了家传、自购或赏赐的甲胄,民壮乡兵哪里有可能配备价格昂贵的精甲铁胄呢?能够备直幕府,宿卫辕门,对赵许他们这些在校阅比武中大出风头的乡兵而言,绝对是一种无上荣耀,不仅仅是赵许,其实其他那些个民壮乡兵,这么些天里,一个个心里头都是挺兴奋挺自豪挺激动的——以前不敢想的甲胄,以前不敢想的器械,以前不敢想的野战部队,现在都不是梦了;近在眼前。
赵许一家是从中土内地迁徙而来的实边移民,附籍土鲁番的年头也不长,虽然家有田庄牧场,大小也算一户新科地主,家境却算不上很宽裕。而这民壮乡兵不但可免掉若干税粮,且能折抵一部分兵役,又不需要远离乡土,赵许不是家里长子,也继承不了多少家业,去做乡兵折抵兵役也算是为家里分担一点,所以赵许自愿加入乡兵队倒没什么怨言,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能在团练兵校阅时脱颖而出,而且还有机会转调野战部队搏取军功爵,看看河中府铁血营的兵械戎装和给养伙食,再想想当初乡兵队的兵械给养,那差距也太大了,听一些老卒说有些野战部队的兵械给养比河中铁血营还要好上很多,赵许无法想象能好到什么地步,他反正是颇受刺激,暗下决心要凭手中的一条夹刀棍,一腔热血蛮勇,搏杀出一番富贵,呃,分封大片的庄园田宅(以赵许的见识阅历,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军中锐士老卒都说功名只在马上取,万里杀胡视等闲,赵许到底是年轻,就这已经被人鼓动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恨不能第二天就上战场,只是这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他当下还须按捺住性子,在铁血营当班轮值,等待转调。
赵许憧憬着将来,这会不合又回想起当年内地老家的光景,后来一家人万里迁徙,在土鲁番附籍定居,捱过多少艰难困苦啊——
赵许的内地老家,属于河南彰德府,那时侯村里水井是公用的,大伙都要排着队一桶一桶的提水。北方连年大旱,水井里往往半天也摇不上一桶水来,你要是等得不耐烦了先上趟茅房,蹲够了出来一看,得,前面那家伙还在那摇辘轳呢,继续等吧。
全村就一个磨面的石碾子,毛驴、牛、骡什么的也别想了,磨面全靠人工,转得头晕眼花还磨不出一斗面。全村老少那么多的人,一天得喝多少水,吃多少面,磨面真叫一个磨人啊。
河南年年遭旱,日子是怎么都过不下去了,一家子被人鼓动着举家西迁逃荒,万里迢迢来到了土鲁番附籍,官府划了土地牧场,赵家就从佃户一跃成为地主,家里也慢慢用上了奴隶,总算能过日子了。
那时赵家家境有了些改善,家里‘一天两冒烟’,午饭吃上“面疙瘩”,晚饭就是喝面汤啃窝头就咸菜,已经比河南老家强了不知多少。
到了赵许加入乡兵的时候,番薯、土豆什么的粗杂粮可以管够,他隔上几天能在乡兵队吃上一顿小米干饭,还能配上一点肉菜浇头和白菜土豆浓汤,有时乡兵队里加菜改善伙食,配上一碗‘蒸菜’,盐、醋、猪油全齐,民壮乡兵们就能象过大节一样的高兴。
土鲁番乡兵中的‘团练兵’,伙食要比一般的民壮乡兵还要更好一点,不但一天能吃上三餐,操练间歇还少量供应馕饼、夹肉馍、油炸鬼、烤番薯、烤玉米、烤土豆、茶水、盐水等简单吃食,等于一天吃五顿。早上一顿,每个团练兵都可分到好几个菜馍,晚上的面汤也改做了面条,中午的窝头也做的大些,还可以管饱,有时还有‘菜窝头’吃。这菜馍、菜窝头之类,就是在面粉、高粱、玉米面里头,再加上些番薯、萝卜、南瓜、葫芦、豆角之类,看上去很大,吃起来有味,其实也不怎么顶饿,但伙食确实要好很多。赵许还听营中一些士卒说,有些富庶地方,民壮乡兵的伙食不但顿顿有面、有小米干饭、有杂谷干饭吃,而且盐水黄豆、豆腐、干子、面筋、腐乳、咸干菜、酱料什么的下饭菜不断,菜蔬、肉蛋常有,那可比土鲁番强多了,可惜他赵许都没有机会见识。
赵许在团练兵轮训的时候,当然不只是训练弓弩、标枪、步战、野战、守城、巡逻、哨探等等了,还要粗略训练一些骑兵作战要领,虽然乡兵能配上战马的很少。
赵许至今还记得在团练兵训练的时候,首先就是训练他们怎么照顾战马,要学会刷马、给马洗脸、检查牙口、绑护腿,还要学怎么喂马。锐士、老卒会守着大伙铡马草,要求 “草不过寸”,草料细碎均匀,一丁点的杂物都要清理出来。
把马匹伺候好了就交给老卒,调教新马是老卒们的事儿,要让战马习惯于不吃马槽以外的东西,不乱啃东西,不踢厩,不咬人,还要让战马习惯套笼头、上嚼子、挂装具。
西北征战连年,战马缺乏,从民间征用了不少马匹,但驾过车拉过犁的马都带着‘毛病’,上不得战场,就得费心费力调教。老卒们每天骑马慢走,把马匹弓起马背的习惯压下去,才能上鞍子练跑。马一歇下来,就得把马缰绳拴在高处,把马头‘吊’起来——除了饮马喂料的时候,战马连睡觉都必须抬着头,这样的马,反应快,爆发力也强。习惯低头的马,不灵敏也不容易兴奋,奔跑起来还经常走偏;遇到惊吓向后退是马匹的本能,‘吊’起马头,它一退,缰绳拉着嚼子,它就会痛。马匹习惯以后,再遇到情况,它要么纹丝不动,要么后腿撑住、前蹄抬起,这才有战马的模样。
赵许从团练兵的训练中,切身体会到了骑兵训练的不易,虽然他并不懂得更深更细的道理——精锐骑兵向来不好练,配给战马、训练士兵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驯练照料战马以及平时、战时对人对马的装备给养也是极重要的几个方面,因此将一个熟悉马性,通晓骑术,知道怎么样照料马匹的牧民训练成合格的骑兵,远远比将一个只会刨土种田的农民训练成合格骑兵要容易得多,不仅训练的时间更短,为训练付出的精力也更少,而且在人力和钱粮上的花费也会更少。
通盘细算下来,在同等情形之下,将一个北方农民训练成骑兵所需要的训练时间和训练开销,至少是一个牧民的三倍以上,而如果换成世居中土南方,平时很少或者从未骑乘、挽乘过牲畜的青壮百姓,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开始训练(中土北方的士庶百姓,多半都有骑乘或者挽乘马、骡、驴等大牲畜的经历,至少知道一些照料饲喂牲口以及使唤牲口的常识,不会完全茫然无措),就是花上五倍以上的时间和钱粮都未必能将其训练成合格的骑兵,更别说骑兵所必需的兵器甲仗鞍鞯马具也是开销巨大,费用惊人了。以农耕立国的中土帝国,其烦恼就在于此,帝国想要拥有一支精锐可用,同时在数量上也能形成较大规模的常备骑兵,代价往往是巨大而昂贵的,往往只有在国力比较强盛的时期能够负担维持,一旦国力衰败、政治腐朽,不仅国家常备骑兵的数量规模会自然而然的不断缩减,其整体战斗力也会持续的衰退削弱。
无论是古时的匈奴、突厥,还是当代的蒙元鞑靼、辽东女真,塞外的游牧部族、渔猎蛮夷,之所以能够长期对中土帝国形成相对的骑兵优势,关键的根源就在于训练出一个塞外游牧骑兵的开销成本,只有中土骑兵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而且游牧渔猎部族的骑兵,其平时的维持开销也远远比中土帝国要少得多,可谓‘物美价廉’。当然开销太大的话,塞外游牧渔猎部族的财力物力也根本负担不起就是了。
如此一来,中土帝国几乎不可能在骑兵这一单项上,拥有对塞外部族的压倒优势。哪怕中土帝国的明君良将,以数年之功,倾举国之力,费尽心思训练出数千数万乃至数十万精骑,其昂贵的开销成本也在相当程度上抵消了农耕桑麻在粮食衣被产出上的优势,尽管农耕桑麻能养活的人,绝对比游牧渔猎能养活的人多上十倍百倍都不止。
赵许自然不会懂得那些与骑兵有关的很深彻的道理,但是他已经知道,骑兵粮草大半要依靠就地就近征集,比步卒更加困难也更繁琐。譬如一个‘曲’的兵马,就一百来号骑兵,一天就至少需要大约七八百斤粗粮、两千斤草(包括柴草在内),如果是一兵配双马、三马甚至五马,所需粮草就更多,养兵真是不易也。
赵许在团练兵轮训的时候,就已接触过一些粗浅的骑兵训练,到河中府铁血营当值,‘营指挥’也命令各个率队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