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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节

惊雷逐鹿-第6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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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部分军粮还必须依赖从西北的膏腴腹地调拨转输。 西域诸省的粮食要想完全自给自足,至少还得再等五年,那时西域诸省的水利河渠大致修整完备,丰收不敢奢望,但粮食收成保底还勉强可以期待。 因此,在郭若弼看来,南下莫卧儿,势属必然!

而黑海、亚速海的出海口,或者‘萨非伊朗’、‘奥斯曼帝国’沿海地区的出海立足点,反而不一定都要谋求占领,有一个两个到手也就够了,这就是他郭若弼现在要下死力气达成的目标!

河谷之下。

黑压压的骑兵一片肃静,惟闻河水流动之声。

一声呼哨,响彻河谷!

无边无际的骑兵霍然开拔,隆隆推移而去,渐渐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原野湮没了他们的动静。

当先开道的大旗,分外显眼,这是哥萨克人雇佣骑兵的战旗。

大旗下,骁勇剽悍的哥萨克马队,激扬起一片烟尘。

进军克里米亚!

进军克里米亚!

第六十六卷

第一章 行辕

甘霖六年的初春,平虏侯行辕出嘉峪关,过敦煌,经星星峡,移驻于‘哈密军民执政府’的省治——哈密城。

哈密之地,在西北幕府进兵西域之后,乃是西去东返、通衢四方的交通咽喉,军伍征伐、商贾贸易、移民垦殖等大都旋回往返于此;加上哈密境内,煤、铁、盐、金、铜之类矿藏都极为丰富,兼之土地丰沃,水草肥美,其地不仅盛产五谷、瓜果、药材,且牛羊马驼等牲畜也是滋息为盛,实乃宜农宜牧的一方宝地。 西北幕府历年在此苦心经营,已然将‘哈密军民执政府’以及与其接壤相邻的‘土鲁番军民执政府’,打造成了平虏侯经略西域的粮秣重镇,后方辎重给养中转集散的枢纽要冲,一应粮秣辎重的储备、转运、供应,军马的驯养、调配、转输,军械火器的铸造、转输、储藏、拨给,伤患将士的疗伤休养,等等,皆有赖于哈密的运转,地位可谓极其重要,无论雷瑾摧敌破虏于国门之外的心思是如何的急切,平虏侯行辕也不得不在哈密逗留一些时日——粮秣辎重毕竟是一军命脉,雷瑾别的都可以不理,唯有这个不能不理。

风清夜寂,月满西楼。

银釭照影动,幽香近人来。 一双雪白皓腕伸到雷瑾面前,轻轻将一碗冰糖燕窝羹搁在书案上。 长时间文火细熬的燕窝羹,盛在青花薄胎的细瓷小碗中,光是看着就觉得精致入眼。 赏心悦目,更不用说其他地了。

伏案疾书的雷瑾不用抬头,便知道来的是何如雪。 在如今的平虏侯府,原先在雷瑾身边担任贴身侍卫掌班的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倪法胜、倪净渊等四位峨眉丽姝,业已另有任用,隐身于幕后,极少在人前公开露面了。 而接替她们职司的则完全替换为雷瑾最近几年一手调教出来的贴身侍卫。 其中便有何如雪、何如霜这何氏两姐妹在内,另外地两位贴身侍卫掌班则依然从出身于‘峨眉坤流’的新锐侍卫中选拔。 这么做也是为了照顾峨眉派方面地情绪和感受,毕竟峨眉派在西北幕府的草创初期就已经投在平虏侯麾下效力,若是平虏侯府现在‘突然’释放出某种‘峨眉派已经失宠’的风声,哪怕是无心的举措,也会导致很多人的误读误判,进而引发巴蜀震荡,这无疑是雷瑾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 即便是替换贴身的侍卫,雷瑾也不得不在‘忠诚’与‘能力’等必需条件之外,慎重考虑其他更多地因素,譬如峨眉一派在云贵川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再譬如平虏侯府与峨眉一派在利益上早已经紧密捆绑在一起,这些个现实因素都须一体兼顾周全,以避免外界的误会和猜疑。

何如雪当年被雷瑾以‘假女’的名义收留在平虏侯府之时,年方十六。 而从先帝爷还在位的甘露元年到了如今的甘霖六年,时光荏苒,已是七八个寒暑悄然变换,何如雪也已经从一个犹带青涩的美人胚子,完全出落成为一位亭亭玉立的成熟尤物,妩媚娇美。 明艳非常,性情又是极温柔,常能从雷瑾地一个眼色、一个微小的举动中察觉他的心思,侍奉左右自是善解人意,深得雷瑾之欢心,渐渐得宠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见 第五十卷第四章、第六十卷第二章等)

雷瑾继续批示手里的公牍,眉梢微抬,瞥了一眼,‘唔’了一声,示意已经知道了。 却是不大理会他面前的美娇娘——这也难怪。 这平虏侯府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千娇百媚地美女,视若未睹也不算什么太奇怪的事。

茸茸狸帽遮梅额。 金蝉罗翦胡衫窄。

何如雪侧身玉立,一双翦水明眸望着伏案办公的雷瑾,没有说话。

太师椅当中端坐着的雷瑾,面无表情,紧闭的双唇间隐然带着几分冷峻的气息。

何如雪知道雷瑾素来就不是话很多的一个人,近年以来,随着雷瑾心性越发的深沉稳重,就更是惜言如金,绝不轻发了。 就是西北幕府召集的武大议’、‘集议决策’以及‘咨政会议’等等与军国大政息息相关的重要会议,雷瑾如非必要,也往往言简意赅,绝不多言。 现下见着雷瑾全神贯注于公事之中地情形,何如雪也不去扰他,只静悄悄地立于一旁,听候他随时地使唤。

夜色清幽,一轮银月斜挂天边。

行辕中悬灯如昼,戈戟森然,这些年针对平虏侯的谋刺事件陆续出过几十起,雷瑾所到之处地戒备,自然格外的森严。

宋玉华(字‘明霜’)侧耳听了听北房那边儿的动静,偏头对宁玉真(字‘凝翠’)说道:“凝翠妹妹,爷看来一时半会忙不完,也不知道甚时能歇了,还是让丫头们端上夜宵来罢。 ”

宁玉真(字‘凝翠’)轻轻颔首,答应着:“也好。 就这样罢。 ”

下头侍侯的丫头们,却是早就把夜宵吃食儿准备妥当了,也不过是几碗儿红稻米粥,几碟子小点心,几碟子爽口咸干菜罢了。

现在虽然是出行在外,临时下榻,但平虏侯行辕的酒馔饮食、糕饼茶点,备办烹饪一如往例,精烩细作,不遗余力,可谓奢靡无尽,穷极心思,务求菜肴酒馔精美适口,契合平虏侯府霸据西北的气派,绝无随便将就一说,譬如什么腌胭脂鹅脯、野鸡爪子、酒酿蒸鸭子、鸡髓笋、火腿炖肘子、火腿鲜笋汤、炸鹌鹑、糟鹅掌、糟鹌鹑、鹌鹑崽子汤、牛乳蒸羊羔、叉烧鹿脯、椒油莼齑酱、酸笋鸡皮汤、虾丸鸡皮汤、野鸡崽子汤、酸笋鸡皮汤、荷叶汤、建莲红枣汤、合欢汤、鸭子肉汤、火腿鲜笋汤、虾丸鸡皮汤、燕窝汤、火肉白菜汤、糖蒸酥酪、奶油松穰酥、莲叶羹、枣泥山药糕、桂花糖新蒸栗粉糕、藕粉桂糖糕、如意糕、菱粉糕、鸡油卷儿、松穰鹅油卷、螃蟹小饺、豆腐皮包子、惠泉酒、金谷酒、合欢酒、屠苏酒、金华酒、兰陵酒、西洋酒、绍兴酒、玫瑰清露、木樨清露,等等等等。 平常人想得到的和想不到地茶酒吃食儿,古今中外,东西南北,五湖四海,域内海外,无不包罗尽有,想吃点什么都不算难。 只是这钟鸣鼎食之家。 每日里酒菜丰盛,糕点不断。 谁还有兴趣一板一眼日复一日的喝酒吃饭呢?但是人们又不能仅靠那些个酒菜填肚子,总还得多少吃点儿米饭面食什么的。 只有主食下肚,这人啦才能有充肠饱肚的感觉,因此吃粥也就成了米饭面食之外一种不错的主食选择。

再者说,不管多么美味的吃食,人要是天天重样的吃,这吃多了都会感觉腻味。 总得变着花样换着吃才有好胃口。 人嘛,喜新厌旧才是本性,你要是朝秦暮楚,事主不忠,又或者始乱终弃,富而易妻,自是人品有亏,德行有瑕。 声名玷辱,都少不了被人戳着脊梁骨唾骂和谴责,面临地道德压力沉重,便不得不有所顾忌,有所收敛;但在这吃食上花心思,不管你怎么变着花样的喜新厌旧。 却是最没有道德压力地事情,人们在这上头便也很少顾忌了,譬如吃厌了常见的米饭面食,完全可以在米面主食的干稀做法上变着花样儿的折腾一番。

就以宋玉华、宁玉真在平虏侯府的身份地位而论,堂堂的平虏侯贴身侍卫掌班,夜宵吃食儿只上些红稻米粥、咸干菜什么的,倒不是穷家小户以粥果腹地光景,而是阀阅世家饭饱而弄粥的作派。

这厢儿一得了吩咐,下头的小丫头们赶紧着就摆上桌子,布了碗碟。 利索地端上红稻米粥和佐餐的点心、咸干菜儿。 宋玉华、宁玉真一边吃着,一边慢慢的聊着家常。

厅里陪着宋玉华、宁玉真消夜闲聊的一干女眷。 除了侍侯饮食起居的小丫头,多半都是峨眉坤流一脉出身的贴身侍卫,皆属峨眉菁英,擅长舞刀弄剑,精熟峨眉一脉地秘传武技和诸般入世杂学,对权谋韬略之事也颇有涉猎。 就比如宋玉华,峨眉师门中的道号是‘玉华’,授业恩师另赐表字曰‘明霜’,而‘宋’则是她的俗家姓氏;宁玉真,师门中的道号是‘玉真’,字曰‘凝翠’,俗家姓‘宁’,两人道号姓字皆有,与一般的峨眉列门弟子相比自是不同,其身份地位比之一般的峨眉内门弟子确要高出老大一截,即便不是万里挑一,那也是从峨眉一派历年地宗门汰选中脱颖而出的内门菁华,与早期进入平虏侯府的栖云凝清、翠玄涵秋等人属于同一阶级,否则峨眉方面也不会将她们俩送入平虏侯府效力了,当然考虑到雷瑾素有将美貌女冠、美貌女尼纳为禁脔私宠的‘恶癖’,峨眉高层的心思也绝非正大光明就是了——在平虏侯府的侍卫、近卫、护卫乃至警卫圈子中,从来都不会也不可能是峨眉一家独大,对这一点,西北各方都心如明镜。 光是在侍卫圈子中,以前就有几大松散派系彼此制衡,没谁可以独占风骚,比如雷瑾历年陆续抽调到西北的江南亲信是一大派系,归附投效的前弥勒教高手又是一大派系,峨眉一脉高手又另成一大派系,军中‘锐士’出身的高手也是一大派系,还不要说西北、西南各方势力各自荐举且被平虏侯亲自选拔进来的侍卫也都有各自地小圈子,他们虽然不能与侍卫圈子地几大主要派系分庭抗礼,倒也隐隐有抱团之势。 峨眉方面要想在西北治下维系和稳固他们已经取得的地位和利益,争取更大更长远地利益,就得尽最大的可能向西北幕府隶下衙署官厅中安插部署他们的‘自己人’,占据尽可能多的官场地盘,而侍卫,尤其是贴身侍卫这一块,乃是雷瑾身边近侍,素来极亲近的,自然是峨眉派无法割舍的要地,只有尽力占据更多地盘之心,哪有拱手让于他人之理呢?峨眉方面对此的关切之意更是甚于其他。 也很舍得将宗门地菁英弟子送进来谋个好‘出身’,得个好‘差事’,其中种种曲折幽微的心思昭然若揭,也不消说的也。

也许是跟着孔夫子会念书,跟着屠夫佬会杀猪的缘故,出身峨眉一脉的贴身侍卫们在平虏侯身边待得久了,虽然是同门姊妹之间的消夜小聚。 这闲聊的家常也与常人略略有些不同,其间固然不乏衣料服色、织绣女红、头面簪钗、茶酒果点、脂粉药料、香水香料、诗词曲赋、博戏输赢、马吊骨牌之类平常琐碎地闺阁话儿。 但也时有涉及军国政治之类与血腥杀戮、阴谋算计联系在一起的话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话竟是转到了帝国时下烽烟四起地局面上,自打去年(甘霖五年)岭南之变以后,帝国崩坏倾颓,群雄并起之势已然明白无误的摆在了天下人的面前,割据中原河洛一隅的‘横天大王’薛红旗父子率其麾下‘横天军’南下,与湖广巡抚刘国能麾下的湖广军在襄阳、樊城一线对峙。 烽烟不断;而纵横中原的白衣军流寇,则与南直隶西江总督顾剑辰麾下的官军在江淮一带交锋厮杀,反倒是一向与白衣军打生打死地‘京军五军营’、河防民军,在乔行简公爷的严令下按兵不动,暂时做了壁上观的看客;辽东边军则在武宁侯雷顼的统率下,逐渐收紧了套在建州女真脖子上的绞索,蒙古鞑靼人的土蛮诸部已经不敢与建州女真眉来眼去的暗通款曲,科尔沁万户的蒙古贵族也在边军压力下渐渐疏远了建州女真。 不少野人女真部落甚至直接投靠武宁侯麾下充当冲锋陷阵地马前卒,时下辽东边军光复广宁,前锋直逼开原,另遣偏师屡屡从海上、从朝鲜等方向袭扰建虏,武宁侯多方破击、疲敌扰敌,隐隐摆出了伺机直捣黄龙。 要与伪金建虏争夺沈阳的架势,颇为天下人所瞩目;除此之外,帝国东南的两浙、八闽,当地那些颇具实力的世家大族、乡宦官绅势力虽然蠢蠢欲动,却都尚在观望当中,举棋不定,在这天下分裂、中原靡乱的关头,谁又能够真正看清时局,把持住自己的内心呢?

夜宵吃食虽然仅是简单地米粥和小点心,却也满满腾腾地摆了十来个案几。 貌美如花的贴身侍卫们吃着。 说着,聊着。 嬉戏着,说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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