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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节

惊雷逐鹿-第6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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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或功名、官职的平民、贱民,公然纳妾其实算是犯法逾制的行径。 但实际上,古代的商贾、胥吏之流,地位虽然‘卑贱’,但在正妻之外纳妾或者另置外室的情形相当之常见,家有三妻四妾而人皆习以为常,不以为怪,诚所谓笑贫不笑娼是也。 )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黄泰搞的这个事儿还是慢慢传了出去,让家族里的九叔公知道了,也便有了此前的一番训诫责罚。

黄泰并不傻,而且他还颇想在官场仕途上步步高升,乃至平步青云,有所作为。 大丈夫即使不能金堂玉马封侯拜相,也当封妻荫子食禄千钟不是?至少要能升官发财吧?九叔公的训诫,对于野心不小地黄泰而言,不啻于当头棒喝,猛然警醒之后,他却是冷汗涔涔,后怕不已。 想想那些说书先生讲地《忠义水浒传》,那‘及时雨’宋江宋押司,有家有业,资财饶富,在山东郓城地面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就是在江湖上也称得上是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摆得平,日子过得好不安逸,好不快活。 不就是一时错了主意,堂堂宋押司就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地一世人生么?黄泰可不想自己也遭遇一回怒杀阎婆惜的戏码,又或者被潘金莲之类红杏出墙的漂亮女人给谋害了性命,再或是被什么权势人物栽赃陷害,以他黄泰现在手里那点芝麻大的权力,要是面对这种情势,那将是完全束手无策听天由命的局面。 即使情势没有恶劣到那种地步,光是同僚之间出于嫉妒之心而在背后给他使些绊子、放些暗箭,黄泰心里那点平步青云的想头,怕也只能化为泡影,甚至有可能搭上自个的身家性命。 这等糟糕的后果,又怎会是黄泰心里想要的?只是,那些个女奴,黄泰既然已经私自留了下了,再要想推出门去,也不是容易的事儿,虽然都只是没有任何名份的外室,但为今之计。 是留是弃,怎么善后,可也是件令他劳心劳力而且伤神伤心地事情,非得大费周章不可,是以烦恼愁闷而无法排遣,唯有仰仗杜康来‘解忧’了。

沉溺纠缠于自己私事与野心当中的黄泰,自然不知道他已经因为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某种原因而进入了平虏侯简拔人才的视线当中。 更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平虏侯,也说了一番几乎与九叔公之言相类似的话。 虽然其中的内涵和着眼点完全迥异,但在‘女人是毒药’地认识上,却是惊人的相似,即便两者各自所说地话中都限定了前提,附带了条件,却也算得上是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的范例吧。

风雪骑驴过小桥,手里捏着酒葫芦。 一口一口的抿着自酿老酒,身后留下雪地上一串儿蹄印蜿蜒,这在旁人眼中自是好一派逍遥洒脱的气度,真真风雅之士自有风流态度。

然而,一肚皮的心思,千回百转,无计可消除的黄泰,这时候其实完全没有赏雪行吟的雅兴——向来自认为是俗人地黄泰。 虽然读过诗经、汉赋、乐府、唐诗、宋词,但他精通的是刀笔之道,纯熟的是刑名之学,本就不是什么风雅之士,这大清早辰光,朔风扑面。 霰雪带寒,骑在驴背上更没有赏雪的兴头,何况他还满腹的心思呢?

虽然心事重重,但该干事还得干事。 黄泰一早骑驴冲雪,疾疾而行,却是有衙门公事待办,否则大可不必如此急迫,毕竟西北苦寒,这大冬天,又是风又是雪的。 就是各路大小私枭也吃不消。 除非不要命了,哪敢在这种风雪天气贩私入境?往年这种风雪天。 稽查队上下可是清闲得很,但今年一反常态,却是格外的公事繁忙,一手掌握着队上眼线的副指挥黄泰,自然每天都得到稽查队地官署坐衙当班,末了说不定还得东跑西颠的忙活大半日,要不是黄泰自小就身子骨壮实,又是西北武林名门‘皋兰派’的内三堂弟子出身,十几年的武技修行下来,打熬得筋骨壮健,内元强盛,否则怕还真是有点顶不住。

黄泰虽然不知道西北幕府将有什么大手笔,但也敏锐的嗅到了一些儿异样的味道,亦力军民执政府以西地面,未来必有一番大动静,这个冬天正是蓄势以待,箭在弦上呀!

这是机会,这是机遇,能不能假此机会一跃龙门,就看有心人能否抓住了,升官发财,封妻荫子,端看各自地机缘遇合。

黄泰是有心人,他不想错失眼下的良机,当然他首先得把他稽查队的公事给办好了——稽查队现在的公事,就是按照上头秘密部署下来的公事,每日里按照上面交代下来的‘名册’,盯紧了那些官吏、士绅、豪强、大姓、商贾、牙子、私枭,监视 ‘名册’上所列那一干人的资财出入往来动静,举凡贪污贿赂、贪赃枉法、囤积居奇等事,都可秘密侦伺查探之。 黄泰心里估摸着,这档子事情,可能是‘谍报处’那边的人手紧张,所以上头才给‘侦缉处’这边指派了这么个盯梢监视的活,指不定上头发下来的这个‘名册’就是谍报处给定地。

黄泰毕竟是‘税务巡检局’侦缉处稽查队地眼线头目,他自然察觉到了大量粮货物资的转运迹象,而大量军需粮秣地流向都在西域方向。 他这时候,虽然不知道平虏侯亲征西域之前的粮秣、物资、人员准备已经开始,粮货物资也在不断向西转运,许多官署都在不动声色的做着或留守或开拔的两手安排。 但黄泰清楚,现下这个当口,对许多人来说,即是机缘也是挑战,顶风作案自然没有好下场,但是如果顺势借东风的话,他却也有可能从此飞黄腾达。

黄泰看到了其中的机会,他已经打算押上一宝,这次就算不能升官,也得借机发一笔大财,否则他的野心有可能永远都遥遥无期。 因此这衙门上的公事,他就更加不能懈怠敷衍了,尽管心中为着几个外室女人的事情心烦意乱,却是不敢因此误事,所以早早就得赶去点卯坐衙。

十月送寒衣。

孟冬时节,祭祀宗庙。 颁时宪书(历书),是乃国之大典。 十月十五,下元之日(‘清明’、‘中元’、‘下元’,中国传统民俗中的三大鬼节),士民百姓家家祭祖扫墓,各备冥币纸钱,又以五色彩帛作成冠带衣履。 于自家门外祭奠,而后举火焚之。 是谓‘送寒衣’。

西北幕府长史刘卫辰,其祖上虽然有着胡族地血统,但是到了他这一代,胡族血统已是极为稀薄,早就已经彻底汉化了。 ‘下元日’这天,刘府也象西北所有的汉裔华族一样,热热闹闹的操办祭祖、送寒衣等事。

北风凛冽。 雪花纷落,刘府大宅的书房中,却是温煦舒适,地砖之下的‘地炕’不断的散发热力,驱走了初冬寒意。 西北石炭丰饶,时当冬月,炕火初燃,使用煤炭最为便利。 所费无多,即可一室如春。

全神贯注的伏案疾书,下元之日,刘卫辰也是难得有片刻休憩地工夫。

身为幕府长史之一的刘卫辰虽然公务繁重,却也绝不会擅自将衙门地公事带回私邸处置,只是回到私邸。 他总是习惯于将一天之内处置过的诸般公务作一个全盘的梳理回顾,避免有所疏漏;同时对翌日待办的公事做一个腹案,预先有个计划,一二三四草拟罗列,做到心中有数,条理分明,盖因平常时日,散衙放班之后,他总要在书房中独自一人静思深虑些时,动动笔墨。 方才能够安寝。 而自今年开春以来,长史府的公事繁忙更甚于往年。 刘卫辰散衙回府,在书房中独坐静思的时候就更久了,只因平虏侯已经决定在西域营建陪都,即将移驻行辕于河中之地,随之而来的军政事务繁杂无比,执掌西北政令,总管西北政务地长史府自然是首当其冲,而长史府左长史刘卫辰为幕府百僚之长,就更是责无旁贷了。

平虏侯决定亲临军前,坐镇西域,这事可绝不简单。 单以军务而言,部队的调防派遣,军器军需军资的储备调拨,人吃马嚼的粮秣物资转运调拨,各项账目的交割,物料的调配转运,乃至幕府与地方官府的协调,官吏的调派,出关驿道沿途地戍边部署,等等事务,何止是千头万绪,一个不好,怕是会出大漏子。 再以政务而论,诸般粮秣物料的储收交割转运督管稽核,诸般分类调拨、专人核收、笔录做账等项,治下官署或留守、或开拔的人员物资安排,诸般‘公用钱’、‘给券’之类的钱粮津贴、差遣补助、安家钱粮也要一一定出细则条例颁示,官吏人等按例关领。 何况,长史府职掌之内一应该管事务,也不仅仅局限于平虏侯亲征西域、营建陪都两件大事,举凡农牧工商水利河渠诸事,吏户礼兵刑工等各衙政务,哪一样都不轻松,在在都需要两位幕府长史总揽政令,及时处置,并督查下僚,信赏明罚。

刘卫辰身居高位,深知‘高处不胜寒’之理,他虽是西北幕府的左长史,却又哪敢有松懈之心?况且,平虏侯乃是极喜欢当甩手大掌柜的主君,西北地军政事务,多半都直接交予僚属办理,且很少直接干预僚属职掌范围内的事务,而是更注重在督察综核、赏罚功过上着力,可以说平虏侯压在幕僚部属身上的担子向来就是不轻,如今就更重了。 刘卫辰自知责任匪轻,亦是小心谨慎,遇事必详加审视斟酌,尽量深思熟虑,谋而后决,不敢因懈怠而辜负了平虏侯的托付。

西域之事,固然是当下西北幕府的重中之重,然而西北幕府与域外的互市贸易、邮驿通达,譬如与南疆的缅邦、印度莫卧儿的互市贸易、邮驿通达等事,何尝就不重要?西北治下,农牧工商、水利河渠、驿传邮递、佥兵徭役、营建工程、税粮征收、粮食仓储存留等,一应与国计民生相关的民政工商之事,又何尝不重要?这些政务,亦是不能迟延推搪的事儿。 总之,要在千头万绪地政务中理出眉目,定下腹案,俾使胸有成算,刘卫辰每日散衙回府之后地一番筹谋计划,显然是颇费心血和精力,正是人前显贵,焉知背后辛苦也矣哉!

在雪白的麻边纸上涂涂写写,来回删改几回。 刘卫辰终于搁下了手中地一管湖笔,每日必修的功课总算是做完了,心头感觉轻松了许多。

刘卫辰默然无语的翻看着自己辛苦许久才大体拟定的草稿,最后再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确信再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都已经装进了自己的脑子,即将案头上所有被笔墨涂写过地麻边纸草稿。 以及被笔墨污损的废弃纸张,全部拣收在一起。 检视无有遗漏,然后再一张一张凑在案头地灯火上引火焚烧。

片刻之后,刘卫辰费了好些时间和心血才拟好的草稿,全部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有道是,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 机事不密则害成。 子曰:“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刘卫辰为人沉毅稳重,深谙为官守密之道,虽然他在自家书房中所拟的草稿并非幕府公牍,但是其中蕴藏包含的内容无疑都是幕府的机密,他又怎敢不小心?身家性命所系,宁不谨慎乎?

君子慎密啊!

军府军机上值房。

坐在官帽椅上的军需总务司总提调蓝廷瑞,十指翻飞,噼里啪啦拨动着算盘珠子。 正在核对下属呈送的‘详册’公牍。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平虏侯决意在西域河中之地营建陪都,随之而来地筹备和计划事项,无疑是极其繁重而庞杂的,长史府也好。 军府也好,从今年开春以来,诸般公务那可就是一个‘忙’字概括了!

不说长史府僚属如何的劳苦,光是以军府这边为例,上上下下的官吏人等,从年头到年尾,一直就忙得不可开交,连那惯例上‘五日一休’的休假之期都顾不上了,每天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虽然军府另外给予钱粮补助。 而且所有的‘休假’都可以累积。 等到将来再补休回来,但私下里。 底下当差的军府官吏还是颇有不少怨言和牢骚——即便军府的长官们,已经想方设法临时增加人手来减轻他们地负担,譬如从武官学院、军吏学校临时借调人手,征召复员退役的军官税士,从民间雇佣书算簿记人员,增加试官吏的派遣等等,但是这些都无法完全消泯私下里的怨言和牢骚。

部属中流传的怨言和牢骚,军府的高级长官们已经无心顾及,公务实在是繁忙极了。 佥派民壮、编制什伍,巡查核实仓储库藏、粮秣物料、兵甲器械、战马驮畜;安排沿途地物料分贮、调拨安置、转输差派;限时计功、勘定赏罚;凡职事人员,计功赏劳,若有作奸犯科,则军法从事,俾以惩前毖后;晓谕军府辖下各官署遵令办理,桩桩件件,种种繁重庞杂的公务已然耗干了长官们的精力,大概除了职掌军纪军律的长官之外,再没其他高级将官肯于理会那些暗地里的怨言和牢骚。

蓝廷瑞的算盘正打得欢实,军府司马张宸极掀开门帘,踱了进来,拱手为礼,打声招呼,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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