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5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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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为主上的雷瑾。 若是直接插手亲自过问审计勾考之事。 一则是他自己并非内行,也肯定不愿意干那些枯燥烦琐的政务;二则主上若与臣僚部属之间无一缓冲转圜之余地。 周旋腾挪将极是为难,若一旦有事,便是剑拔弩张难以缓和之势,不要说他人的缓颊劝解,就是雷瑾自己想睁只眼闭只眼的大事化小,可能都很难了;这在权术和谋势上都是相当不利地,谙熟此道的雷瑾自是了然。
但是审计院、审察使经手的全都是钱粮出纳会计帐目,事涉钱粮财政,关乎全局,不惟是整个军政衙署良好运转的必要基础,同时也是他知己知彼掌握全盘大势的必要耳目之一,又是他绝对不能放任自流不闻不问的重要政务,一旦托付非人,政局靡坏,难于收拾,也不是不可能地。
审计勾考之事权,如果仍然照旧直接掌握在内记室的手中,一则随着西北幕府的持续扩张,事务繁重,头绪繁多,内记室也难以事事兼顾周全,总有不甚方便之处,难免挂一漏万;二则从权术的角度,内记室的职掌太大和权力过重,也会滋生不少弊端;三则,随着军政公务日趋繁重,也迫切需要将某些政务整饬划一之后,全盘转交给内行之人执掌查察监管之权,譬如审计勾考就是如此;
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审计勾考一应事权,从内记室以及其他相关衙署剥离分拆出来,全部划归到一个衙署执掌,尔后赋予内记室监督制约之权,置于审计院、审察使之上,督察监视审计院、审察使的审计勾考有否枉法渎职、隐匿失职等情事,内记室虽然不再直接经手审计勾考,但间接的监管还是相宜的。 如此,审计院、审察使的设官置署也就有了充分地理由,缺少地仅仅是因利乘便的时机和情势而已——当然,审计院、审察使地铨选、举荐、提名、审核、属员招募、俸禄待遇、监督制约的全套章程,在雷瑾的初步设想当中,甚至于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诸多限制,这倒不是雷瑾真的想实践什么内圣外王之道,而是设想通过官僚体系本身的分权制衡对审计院、审计使加以制约,其实就是师法本朝太祖之故伎,根本的原因还是雷瑾自己想偷懒,不愿意被堆山似海的军政事务完全淹没罢了。 话说类似本朝太祖、太宗那样精力过人明睿天聪的‘明君’,事无巨细皆裁断自为的‘圣主’,亿万人中也只一二,两三百年间不过屈指数人而已,余子碌碌,才具不足,裁决军国大政都差强人意,哪里还能指望后代的平庸君主能够将枯燥繁难的审计勾考之事处置得井井有条?也只能寄望于祖制大宪,成法惯例了。
从目前的情势来看,设置审计院、审察使的时机已经趋于成熟,可以加些力气推动其事了。
呵呵一笑,取过水晶杯,雷瑾笑道:“审计勾考的那些事情就不多说了,各位还有什么建言,回去后还可以写折子呈上来。 现在,不如来饮酒,唔,雷氏大酒庄自酿的烧酒,还是不错的,各位要多给些意见,相信酒庄以后能酿出更好的美酒。 ”
帝国近世以来,奢靡之风遍流天下,‘朱门酒肉臭’与‘路有冻死骨’的两极写照正是帝疆之内的人生常态,文人士大夫所热衷的诗文酒会几乎无日无之,美酒美食几乎是朝野士庶的共同喜好。 无论贵贱贫富,鲜有不好饮酒之人。 雷瑾主持的酒会,不谈诗文词赋,也无风花雪月,尽是政务时事,自然也就全无受用美酒美食那种该有的悠闲意味,未免令人紧张疲惫了些。 对于雷瑾饮酒的提议,在座之人现在可谓是深有同感,于我心有戚戚焉,一时纷纷举杯——雷氏大酒庄的美酒,有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的啊,何况是专供平虏侯试饮的自酿‘西洋酒’呢?
此时大好的机会,不尽情畅饮,过后可没处买后悔药去!
什么官厅会计,什么审计勾考,都且放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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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在12世纪、13世纪意大利地区的热那亚、威尼斯等城市,借贷经纪人的银行账簿记录采用了借贷复式记账法记账,是为“威尼斯簿记法”的雏形。 1494年意大利数学家卢卡?帕乔利(Luca pacioli)着作《算术、几何、比与比例概要》一书,比较系统地介绍了“威尼斯簿记法”,并结合数学原理在理论上加以概括,这是复式簿记最早的文字记载。 此处借来一用。
第六章 教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恼人的风雪,一夜之间再次席卷边墙内外,榆林塞辖地,到处都是一片雪花纷飞、银装素裹的景象。
榆林塞作为边陲重镇,下辖的神木、府谷、横山等县城,高家堡、关家寨等堡寨,以前其实就是边军屯兵驻守的兵营。 榆林塞南卫关中,北屏河套,左扼晋阳之险,右持灵夏之冲,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古之名将杨继业父子曾驻守于此,古之名臣范仲淹曾在此屯戍巡边,因为榆林塞一带自古便是边关要塞,国朝百余年来更是防御鞑靼南下劫掠的重要边塞城防,本来这一带除了戍守的边军屯丁,几无民户,人口稀少得很,也荒凉得紧。
缺少粮食,输运为艰的榆林塞,原本所有边城堡寨,都长期被军粮匮乏士卒饥寒的难题困扰着。 上自内阁部院、三边总督,下至戍边营兵,上上下下数百年来都为缺粮难题而头痛不已。
然而自西北开府,大兴工商矿冶,神木、府谷等处石炭矿场被收归西北幕府所有,由雷氏商业协会独占专营,随着奴隶矿工的大量涌入,四方商贾也随之纷至沓来,荒芜的边塞一点点繁荣兴盛起来。 随着榆林塞市廛兴盛,人烟辐凑,军民人等头痛的缺粮难题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迎刃而解;甚至都不用官府竭尽全力去恢复‘开中输粮’、‘商屯’、‘民屯’之类的旧法成例,逐利而来地粮食商人们已经将缺粮的问题解决了七七八八——榆林塞的辖地除了戍边士卒。 不算矿场的奴隶在内,各县各堡聚集的民户丁口加在一起,少少也有二十几万三十万。 既然这么多人要吃粮食,粮食商人和农庄主、牧场主们就不愁无利可图;番薯、玉蜀黍、土豆、粗杂粮,种什么都好,养什么都好,卖什么都好。 只要有粮食都能卖成银圆铜子,绝不愁无人问津;至于雷氏商业协会专营的石炭矿场。 雷氏商业协会本身就是西北的大粮商之一,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地大问题么?
等到平虏侯北逐鞑靼,置二十四城治理漠南漠北的广大草原,榆林塞所辖地一干边城堡寨几乎成了腹地,外少边患,内兴矿冶,工商兴盛。 市廛也越发热闹。 就是高家堡这样的新兴市镇,也是三教九流充塞于街市,什么药材商人、皮毛商人、粮食商人、茶叶商人、帐房先生、马贩子、牛贩子、酒贩子、人贩子、老鸨、掮客、强盗、窃贼、马贼、侠客、标客、打手、娼妓、优伶、说书先生、唱词人、杂耍人、流民、乞丐,各色人等,鱼龙混杂,人声嘈哜,就是这下雪天,虽然人流比平常时候少了些。 也还是川流不息——毕竟,高家堡附近就有几处较大的石炭矿场,滞留本地的四方商贩颇为不少,更不消说那些戍兵巡捕之类了。
眯着眼睛,打量着街上来往的路人,‘灰鹰’寒着一张脸。 自顾想着心事。
‘灰鹰’叶落是几天前回到高家堡的。
他不得不回来,在野外风餐露宿了十五六天,随身携带的干粮已经完全吃完了,箭矢也损坏消耗光了,最重要地是,西北新的一场风雪来了。 在苦寒的西北,尤其是风雪天,不想办法补给消耗的干粮食水和箭矢,不想办法置办御寒物事,继续在戈壁荒漠游荡下去。 那几乎就是找死——就算他‘灰鹰’叶落是武当本山的后起新锐。 气脉悠长;就算他经得起如此‘苦行磨砺’,但也经不起锄奸营那些鹰爪孙的疑心啊!事有反常即为妖。 该补给而不补给,这就是启人疑窦的大破绽,这等行径一旦落到锄奸营那帮孙子眼里,他就不是奸细也是贼了。
何况他自己隐姓埋名行事,本就是为着窥伺西北情势而来,心虚是很自然的,又岂敢惹人疑心?
虽然,他现在是一名在赏金会馆卖命地赏金客,在戈壁荒原游荡有着正当理由,但是不及时补给,这种惹人疑心的错误,最好还是不要犯的好!
看了看天上还在飞飞扬扬的雪片儿、雪花儿,那种‘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的寒意,就算是心性坚毅的武者,也有点儿发憷。
但是,灰鹰很快摈弃了所有不必要地杂念心绪。 任何犹豫、怀疑、畏难,都是失败的诱因。 武者之路,需要的是坚忍不拔,也只能是坚忍不拔。
平虏侯之前潜行于江南时,竟然依仗着虚言恫吓,声言要在其回程之时‘拜访’武当本山,愣是让武当派上下紧张了很久——帝国方面大员的怒火,就是人脉雄厚根基深广的武当派也不容易消受。
但平虏侯的大队人马返回西北时,过湖广而不入,却硬是摆了武当派一道。
不管怎么样,武当派与西北方面的恩怨纠葛,是越来越深了。
不提‘鹰蛇十三式’秘传三绝式的泄露外传问题,毕竟从平虏侯手中流传出去的所谓‘三绝式’,那已经由武当线人头领冲和子,以及其他武当长老确认是另外一种脉络走向和基础架构的上乘武技,与武当真传正宗‘鹰蛇十三式’秘传三绝式地内涵迥然不同,虽然都是在前十式地基础上衍化演变而出的‘三绝式’,最后地路向却是分道扬镳,大见歧异——按照武当第一高手卢清风真人的结论,那就是平虏侯手中流传出来的‘三绝式’,很有可能是雷门世家某位隐世元老或者客卿另辟蹊径的灵智结晶,并非武当本山的某人不顾门规戒律对外泄露了‘三绝式’的奥秘;
也不提平虏侯对武当派的轻蔑和无视,大伤武当上下地自尊。 面子问题实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的问题;
而平虏侯公然庇护弥勒教妖匪余孽,也是让武当上下愤愤不平的原因之一;
当然,最主要的,平虏侯的行事风格才是最让武当忌惮的——对站立在权位颠峰的人而言,任何恩怨纠葛,都是可以用‘利益’捆绑手段来化解地,只要双方能够‘探讨’出足够多的共同利益。 仇人也是可以握手言欢地,何况武当与平虏侯还根本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以武当一脉的实力。 并不怎么畏惧与平虏侯背后的雷门世家颉颃对抗,毕竟雷门世家是肯讲道理、肯守规矩的帝国大姓世家豪族,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只要在道理上站得住脚,实力深不可测的雷门世家其实并不可怕,何况雷门世家早已经将主要着力点转向了海外?武当真正忌惮的反而是平虏侯有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不顾一切地疯狂蛮横”,以及蔑视世俗、不计毁誉、根本不在乎声名脸面的作派。 要知道这世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既不要命又不要脸的’,这平虏侯既横且蛮,还‘不要命’加‘不要脸’,碰上这样地人,你让武当派的修真之士有什么办法?
忌惮归忌惮,对西北幕府。 尤其是对平虏侯的一举一动,武当派却不敢掉以轻心,不少武当本山的新锐弟子被秘密派往西北历练,就近窥伺西北动静,尤其是有关平虏侯的消息。
“灰鹰”叶落即是武当方面派出的新锐弟子。
以西北特有地‘赏金客’公开身分作为掩护,‘灰鹰’一直在关注着平虏侯的动静。
在榆林塞附近来回游荡。 并以高家堡、神木等地作为补给的落脚点,‘灰鹰’如此行事,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灰鹰’在几个月的游荡中,也发现了一些秘密迹象——叶落在无意中得到一些线索,并经过他一个多月抽丝剥茧一般的奔波追查,发现有相当部分疑似弥勒教核心分子的行踪,虽然很是隐秘,却大多出没在榆林塞附近。
这些线索吸引‘灰鹰’潜踪匿迹,追踪而去,但对方似与军方交情深厚。 出入的都是兵卒把守的军营。 这却是‘灰鹰’ 多次追踪也无法接近的。
军营里有什么?弥勒教到底在军营里干什么呢?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地内幕?
‘榆林镇’和‘延绥镇’作为边关军镇,辖地内干旱少雨。 风沙较多,一般只有河流湖泊沿岸,水肥较为充裕,相对适于耕种,比如无定河、秃尾河、窟野河、清水河、皇甫川、孤山川等河谷地带,再就是大大小小一百多处湖泊了,上古之时“沃野千里,仓稼殷富,水草丰美,牛羊塞道”地景象,近世虽然遗存不多,倒也还能剩下一些儿,河川谷地还是比较肥沃的。
按说,这一带边塞,盐池有食盐,地底有石炭、石油、铁矿、瓷土等矿脉,田地山林有杂粮、稻谷、油料、果子、羊肉、绒毛、皮张、药材、鱼类等大宗出产,毛纺、地毯、皮衣、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