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5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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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士庶,最为热衷的事情,还是呼朋唤友,踏青郊外,正是“轻衫细马青年少,十字津头一字行”!
就在青龙节这天的二更时分,城门即将关闭之时,一辆油壁轻车从川流不息的商旅车马中,悄然出了京城,迤俪南行。
同一时间,京军‘五军营’诸军骁骑、轻骑,从黄河北岸的河南大营、山东大营分别开拔,奉‘宣武公’乔行简的军令,越过黄河,进军河南。
刚一开春,雪都没化干净,离那红杏枝头春意闹的光景还远着,这中原大地便已血火刀兵,烽烟四起,按捺不住的闹腾起来。
蛰伏了一冬的猛兽,又等来了磨牙吮血的时候。
刘惠、赵遂统率下的中原白衣军,再次面临着春荒缺粮的窘境——蛰伏一冬,猛兽也变得虚弱了;‘宣武公’ 乔行简麾下的官军,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趁他病要他命的机会,对白衣军的袭扰剿杀,随着冰雪地逐渐消退。 也渐渐的频繁起来。
开封南关之役,宣武公乔行简计诱白衣军‘前军都督’小张永所部的两个战兵营,加上‘后军都督’管四所部的一个战兵营入围,继而尽毁桥梁道路,大设堑壕拒马,借着天雨泥泞,重兵围困。 白衣军被围的步骑战兵虽披坚执锐,也无用武之地。 乔行简复以勇锐步卒近战克敌。 白衣军战兵死战覆没,京军亦伤亡不小,这一役红旗报捷,京师为之沸腾。
紧接着又有“杞县之役”,乔行简示形于南,徂贼主力于驻马店;弃汝南空城,阴*白衣军‘右军都督’马虎部入瓮。 后隐蔽北上,兼程奔袭,围歼杞县之敌,决战于北,两日之内残灭白衣军后军大部,贼军各营部众皆溃散而逃,尸体盈途,仅‘后军都督’管四率数十骑突围而走。
白衣军在‘杞县之役’后。 为提振士气,因而数路出兵,会攻济宁,乔行简麾下‘五军营’前军副将丁戈,预伏骁骑于独山湖,待‘贼’深入。 ‘五军营’前军、中军三面合围之时,丁戈所部奇兵突出,断白衣军南逃之路。 乔行简亲至济宁督战,临阵指挥,诸将合击。 白衣军‘征讨大元帅’刘惠复亲率精兵来救,其间惊险万端,鏖兵恶战,官军最终尽灭入围之‘贼’两万余,白衣军左军都督刘资阵前授首。
白衣军屡遭挫败,刘惠、赵遂、中军都督邢老虎。 遂合兵一处。 进袭荷泽,破城斩俘。 饱掠军资,耀武而去,士气复振。
连番大战之后,白衣军也知道乔行简年来练兵有成,官军不再是以前一触即溃的豆腐渣,遂不再冒然与河北官军硬碰,仍是呼啸中原,纵横游击,期间虽迭有战斗,却是无关宏旨,乔行简虽然手握十余万官军和三十余万听调民壮,也拿白衣军散聚不定的骑兵无可奈何,殛欲寻觅战机。
河南布政司信阳州,据淮河之上游,南依大别山,紧扼武胜、平靖、黄岘三关,桐柏山逶迤西来,大别山蜿蜒东去,滔滔淮河,主干、支流多贯穿其间,其境山峦竞秀、丘陵起伏,平原一望如砥,河流溪渠纵横,塘堰星罗棋布,素称“小江南”,是中原一带著名地鱼米之乡,又因其地处冲要,左扼两淮,右控江汉,屏蔽中原,南向可制全楚,北出可争许、洛,西出宛、邓之间,东障淮西之地,诚是南征北战之咽喉,东进西击之要害。
正因信阳州差近淮源,利涉津要的地理形势,自古以来便是江淮河汉地战略要地,进攻退守,兵家必争,所以此地是白衣军倏来忽往、纵横出击最为频密的地区,而中原白衣军的秘密‘粮仓’就很有不少,是隐藏在信阳州一带的;而帝国官军虽然早已失去了对信阳等地的实际控制,但官军的小股谍骑哨探,仍然频繁出没其间,打探消息,寻觅战机。
两淮江汉之间,因了官军与白衣军往来游击、来回拉锯的交兵恶战,加上多年地水旱不时,蝗虫屡作,田地已然撂荒甚多,中原粮价极为高昂。 处于春荒当中的白衣军,亦须时常从信阳往外运粮,以支应辖下各处兵马的出击掠袭;而‘乔老爷子’麾下的官军马队,自也不肯放过任何打击白衣军的建功机会,时常潜行奔袭,游击而至,予以频繁的袭扰扫荡。
迎着春寒料峭的风,刚刚接到眼线秘报的白衣军“征讨大元帅”刘惠,勒马缓缰,冷冷笑道:“赵副帅,你看——让陈翰带本部精锐,迎击牵制山东官军丁戈部如何?”
“好。 ”副元帅赵遂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官军欺负咱们没有粮食?”刘惠大笑,“是该让那些鹰爪孙吃些教训了。 ”
赵遂却是一脸地平静,对刘惠的一派江湖口吻恍若无闻:“我们手里还有楚王府的那批染毒的粮食,已经过了这么久,其中毒力已经消散了大半,人吃虽然还不合适,但拌合草料粟豆,饲喂马匹却没有什么大碍了。 官军其实也不够粮食吃,咱们是不是考虑,最后再利用一下这批粮食?以粮为饵,如果官军上钩。就是我们打他一家伙的机会。 ”
“人如果吃了这种粮食,会怎样?”刘惠问道。
“吃不死人,人吃了这种粮食,就是会在一两天之内上吐下泻而已,马匹若未以草料粟豆拌合这种染毒粮食饲喂,也会上吐下泻,但已经没有以前那种致死地毒力了。 当初咱们也拿马匹试过一次。 最好地战马喂上一点点,也得躺下十天半个月。 现在纯喂这种粮食,马匹拉稀也就持续两三天吧,可见该批粮食所染毒力,已然削减了大半。 ”赵遂皱了皱眉头,“愚弟现在也想不大明白的是,当年那些人——为什么不放火烧掉这批楚王府的粮食,而是下毒呢?”
“想那么多干啥?”刘惠不以为然。 “当初陈翰不是说‘毒粮计’吗?没准还真的可行。 你看是不是找个机会,诈败一次,让乔老爷子高兴高兴,拣个‘便宜’?”
“呵呵,不用诈败,乔老爷子也会想方设法打咱们粮食的主意。 ”赵遂冷笑,“咱们只须卖个破绽,就算乔老爷子不上当。 他手下那些京军、边军的悍将,也难免有上钩地。 ”
“那咱们就试试?”
“试试!”
……
数日之后。
数骑当先,在前探路,一队披着白色披风的白衣军轻骑,沿着信阳州地官马大路,沓沓走马。 运粮的骡马车队,首尾相连,在后行进。
一个千人马队,前后夹护,前哨斥候、后卫游骑四散警戒,这样地力量,一般官军便也不无法与之颉颃,行军路线如果选择地好,一般不会出什么事——他们此番送粮的目地地,则是在开封附近来回掠袭的白衣军‘前军都督’小张永统领地前军。
蹄声得得。 烟尘滚滚。 押运粮食的骡马车队慢慢消失在原野尽头。
又过了好一阵,十余骑快马。 以小快步得得疾行,沿着白衣军运粮马队的去路赶了下去,不时勒缰驻马,查看路上遗留的马蹄印和车辙……
人马过后,荒蔽的丘陵原野,重新沉寂下去,料峭春风掠过,扑面犹寒……
三月寒食近。
遍地飞花,刘文的心情也如这春花般的灿烂,春风得意马蹄疾,作为乔行简麾下重要将官,固原镇番上宿卫的边军将领,现在也是位高权重,管领着“左掖营”数万军马,若能彻底剿灭中原白衣军,侯伯之爵封,也非妄想呢——想那武宁侯、平虏侯,不都是在剿灭流寇地战事中立下战功而封侯进爵的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
刘文此前率本部兵马,奇袭流寇匪首小张永,白衣骑兵战势不利,尽弃辎重粮秣,飙然远遁。
刘文引兵追击,两破白衣军的反攻逆袭,攻拔被流寇盘踞的县城一座,堡寨有七,军资缴获丰厚,如此战功,自然是三军将士尽开颜,‘宣武公’更是通令全军,不吝嘉勉,并专折上奏,为他请功,如此荣耀,刘文心头又岂无“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呢?
虎视河南,耀武中原,如今万里觅封侯,正是刘文志得意满之际。
大营已有军令下来,近日要对白衣军发动新一轮的进剿作战,乔公爷敦促各部克期整备粮械,听候调遣。 刘文身为‘五军营’地高阶将官,自是责无旁贷,连日间忙着巡查整备的军务,不得空闲,但一想到异日以功封侯,满腔都是壮怀激烈的豪情,干劲十足。
粮械准备齐整,万事俱备,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效命疆场,搏取功名。
忙忙碌碌的一天下来,除了夜间上哨的将士,刘文所部营兵多已坠入梦乡。
然而营中急骤的哨声和号角声,暂时打破了刘文的美梦——敌袭!
惊疑不定的刘文,抄起头盔往头上一扣,一边飞快地系着盔绳,一边便冲出营帐,正要问个明白,便见一队骁骑从营地外迅猛突入,人马无声,蹄声如雷,杀气腾腾,森森可怖!
心中一惊,刘文腰刀出鞘,金鲤倒穿波,向营帐后侧疾退——他的亲兵马队就在一侧。 犯不着单刀赴会逞英雄。
那突入营地地马队,白衣如雪,带着一股邪异莫名地杀气,如同白衣无常一般,阴冷残酷!
“白衣神兵”!
白衣军地精锐骁骑,刘文并不陌生。
便在此时,猛烈的呐喊骤然响起。 如同炸雷般令人震颤。 随着呐喊,轰轰蹄声中。 涌出数十顶盔贯甲地红袄骑兵,甲叶铿锵,刀光森然,刘文的亲兵马队到了,他们是官军中的骁骑精锐,不比一般外卫官军,而是刘文一手操练出来地边军悍兵。 极是剽悍善战,从固原镇一直跟随着他,跟随他更番入卫,跟随他南下中原,是刘文最为信赖的底牌。
没等发令,他地亲兵马队已然齐齐呐喊:“杀——!”策马冲杀上去。
刘文手下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锐勇壮士,遇强越勇。 此刻见白衣骑兵突阵入营,更是激起好胜杀心,杀气腾腾。
而那些‘白衣神兵’亦都是千中选一的骁骑战士,策骑冲击,肃然无声,抡开刀枪。 大开大阖,硬拼猛杀,与官军战成了一团。
鸣镝破空。
蹄声如雷,隆隆滚过,喊杀声山呼海啸,伏兵四起……
甲胄闪着幽暗冷厉的幽光……
血与火交织……
白衣军来势凶猛,官军骁骑久经战阵,都不示弱,策马飞骑,凶猛冲击。
两军杀到一处。 却是难解难分。 吼声、杀声响彻天地。
一名千户策马穿过激烈缠斗的战场,给刘文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左掖营’有好几千人吃坏了肚子,突发腹泻,疼痛无力,浑身绵软,不可能上阵厮杀了。
敌人突袭,‘左掖营’却已经有几千人因莫名其妙的‘疫病’不能参战,这场战还能打下去吗?
事不可为,留此无益!
刘文当机立断,传令且战且走,全营撤退!
本来,机会难得,他是打算与白衣军交锋恶战的。 但是‘疫病’暴发,却是他无法抗拒地梦魇,退兵是唯一选择。
马蹄声骤,不再恋战的官军逐渐没入夜幕,渐渐远去……
大败亏输!
乔行简很生气,策划多时,预备着乘胜扩大战果的作战方略,谁知一夜之间就变成废纸,这不啻于给了乔行简迎头一棒。
大意啊!
开春以来的几场大捷,让乔行简麾下将官都有点盲目乐观了,虽然荷泽一役,让白衣军得手而去,但‘五军营’的将官们,包括乔行简本人都对剿灭白衣军的前景相当乐观。
然而,这在这时,京军‘五军营’棋差一着,被白衣军硬生生扳回一局,损兵折将且不说,最关键的是折了锐气,长了流寇威风。
官军会聚商丘,围剿白衣军,因数路军马误期不至,遂遭数年以来的绝大挫败。 官军不但未能如期将‘白衣军’刘惠和邢老虎两部军马合围,困死在商丘之野,反而给了赵遂、陈翰、杨寡妇诸军里应外合,夹击逆袭地机会,最终迫使乔行简不得不率众撤军,被白衣骑兵一路衔尾追杀数百里,伤亡惨重,诚乃奇耻大辱。
而数路官军未能克期抵达商丘的原因,却是因为那几路官军突发疫病,成千上万士兵又吐又泻,战力锐减,而且还程度不同地遭到白衣骑兵的袭击骚扰。
如果真是疫病,尚可推诿是‘天意’,非战之罪也。 但随军太医却从士兵吃的军粮中找到了元凶——有些粮食中染有奇怪毒物。
进一步的彻查,乔行简愕然发现,那些从白衣军手上缴获的粮食,多数都含有此种毒物,可以让人又吐又泻,浑身无力。
很显然,官军上了‘白衣军’地恶当。
这怎能不让乔行简生气?
“公爷,京里来人了。 前阁老杨鹤杨老大人、都察院的佥都御史黄飞熊黄大人,已经在书房侯着了。 ”
乔行简的亲随掀帘子进屋,垂手站在底下。 小声禀报道。 这个时候,也只有乔府的家生奴婢,才敢在乔行简生气地时候进来禀报了。
“杨阁老?”乔行简大怒,“两位大人来了,怎么不早来通报?”
“公爷,他们——是便装而来。 想是不怎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