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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节

惊雷逐鹿-第3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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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斜睨了孙雨晴一眼,见她完全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倒也不便就赶她走,以避免夫妻间业已恶劣的暗战角力更趋紧张。虽然他知道孙雨晴完全是故意的不起身离开。毕竟大婚已经月余,她哪里还能不知道绿痕、紫绡这两位侧室是雷瑾身边执掌军政谍机要事务的腹心人物?绿痕、紫绡夤夜不寐赶到长安,当然是有事禀报了,以孙雨晴的聪明岂会不知道这些?但她就是故意的不走避,完全是在赌气,跟雷瑾拧着劲来。

略微沉吟,雷瑾道:“说吧,不妨碍的。”

绿痕瞄了瞄孙雨晴,正容说道:“侯爷此前曾说要南下巡视汉中、四川等地的军政民情,内记室领命草拟了每日行程计划,并且分别移送长史府长史、军府行军司马、审理院都判官、四川执政府执政等军政长官过目审阅之后,内记室综合权衡各方意见,已作了两次更改修订,归档成案。现在蝗虫已退,请侯爷最后审查定夺巡视日程,明白示下,以便相关衙署及早部署准备。”

接下来,绿痕简要汇报了详细的行程计划。

“嗯,行。”雷瑾听完,便指示道,“知会云南阎(处士)、谷(应泰)、王(金刚奴)、孟(化鲸)、明(石羽)、陈(好)、韩(太湖)、唐(云峰)、邵(福),还有贵州的羌岩,他们十人到时在成都等候述职。云南、贵州,因为时间的原因,这次巡视就不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另外四川各府州的知府、知州也不必到成都述职了。行程尽量安排紧一些,轻车简从,四川方面就不要大事张扬了,关中这边则不妨渲染造势。其他的绿痕你看着办就是。”

绿痕应了一声:“明白。”

孙雨晴奇怪地看了看雷瑾,不太明白的样子。雷瑾却只当没看见,也不作解释,继续听绿痕、紫绡两个轮流禀事。

雷瑾这几年在军政事务上摸爬滚打,本事也算历练出来了,任是什么繁杂的事情,都能迅速揪住其中的关节要点,娴熟自如地指示机宜,三言两语间,事情已处断完毕,或是着令相关职掌的僚佐迅速查察处置,或是着先缓一缓不忙处断,待查察清楚再作定夺,又或是责令相关衙署尽速呈文禀报,等等,真个是会者不忙,直让一旁的孙雨晴觉得眼花缭乱。

紫绡又禀了伯颜察儿已经到了武威的事,雷瑾表示已经知道,并指示待伯颜先生一行抵达长安再与之会晤密谈,至于一应迎宾、食宿安排通由礼曹、典礼署专人负责,内务安全署负责部署警卫。

雷瑾忽然想起一事,便说道:“少年营遴选优异随军历练观摩的事儿,进行得如何了?”

绿痕回禀道:“军府已经安排进行了几轮淘汰,竞争很是残酷。前些日因为应付蝗灾,最后两轮淘汰暂时还没有进行。”

“安排一下,通知尽速进行,到时本侯要亲自去看。告诉他们,夺占锦标者有赏。”雷瑾说道,“还有事么?若没有的话,就这样了。”

紫绡想了想,秀眉微扬,说道:“昨日刚刚得到江南独孤堂六天前飞鸽传书发出的谍报,帝国五大钱庄当家的大掌柜、总管事等将要在扬州约期聚会,他们将秘密聚集于扬州某处密商,据说要商榷什么重要事项。从各种迹象和线报综合来看,推算日期,估计应该就是从今天起算的三五日间,至迟不会超过十天以外。但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具体的秘会时间和地点,秘会原因和目的也无从知晓。他们更详细的动向,还需要汇集更多线报才能进行综合分析,加以推断。”

“五大钱庄?”雷瑾皱起眉头,“他们要商榷什么事呢?”

帝国五大钱庄,家家都是雷瑾的大债主,雷瑾在每一家钱庄都有巨额的银钱借贷项,这是他以自己名下私人产业和西北幕府应收粮赋税课等作保,以西北幕府的名义先后向各大钱庄秘密借贷的多笔银钱款项,到期应归还的各笔银钱本息,合计起来那是相当惊人的数字。

幸好西北幕府在长史府的运筹下,讫今为止尚能在期限内还清每笔到期本息,信誉不错,目前尚未到期的银钱还款债项虽然还在西北幕府勉力可以承受的范围,但给予雷瑾和西北幕府的压力,无疑仍是非常巨大的,以至一提起五大钱庄,雷瑾就难免皱眉。一文钱尚且难死英雄汉,何况是这么大笔的银钱?想不皱眉都难也。

沉思片刻,雷瑾道:“命令独孤堂增派人手,密切监视包括五大钱庄在内的江南各钱庄银号,注意他们的动向,尤其钱庄银号的当家主事人与外人的联系、会面,要详尽记录,随时上报,最好能摸清五大钱庄他们密商的目的。可以运用一下锦衣、影子、雷霆、画眉等处的关系线报,打探一下他们的虚实,以资佐证参酌。朱先生、粉夫人、楼夫子如果得空,也请他们几个人用点手段打听打听。另外秘谍总部如有可能,应向江南地面调派秘密猎杀队,适当加强独孤堂侦伺和应变的手段。”

紫绡点点头,“是,卑职完全明白。”

紫绡她当然明白雷瑾碍于孙雨晴在场,不便明指,所以特地用隐语暗示于她。紫绡跟随侍侯雷瑾多年,一听即明雷瑾的意思:可以动用关系,从其他的线报来源交换分享一些谍报;必要时,不惜动用‘朱粉楼’的谍报力量。

因为各种复杂原因,除了己方获取的谍报,雷瑾方面还可以通过关系交换或者分享到一些线报。‘锦衣、影子、雷霆、画眉’等听起来象是什么人的绰号,其实暗指皇家秘谍之一的‘锦衣府’、以及雷门世家的‘雷影’、‘雷霆秘谍’和顾氏家族的‘画眉’等秘谍,雷瑾方面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报。而所谓的‘朱先生’、‘粉夫人’、‘楼夫子’根本就不存在,‘朱先生、粉夫人、楼夫子’其实就是指‘朱粉楼’,这是西北幕府中比秘谍部还要秘密的秘谍,知道有‘朱粉楼’存在的人就已经极少,而知道‘朱粉楼’内幕详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朱粉楼’是秘密中的秘密,是雷瑾麾下最不为人所知的秘谍组织之一,在秘密性上能超越‘朱粉楼’的,只有雷瑾自己直接掌握的一些个军府秘谍小队。

坐在一旁的孙雨晴却听得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先前雷瑾指示巡视汉中四川机宜,说什么‘四川不要大事张扬,关中不妨渲染造势’,她就不甚明白,不就是巡视么?四川干嘛要不声不响?关中干嘛要大张旗鼓?这样安排到底有什么玄机?

虽然是不甚明白,但孙雨晴到底还是强忍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偏不问那可恶的家伙。

直到雷瑾、紫绡两人,在那里郑重其事地商量怎么监视探听五大钱庄的当家主事人在扬州密会的原因和目的。孙雨晴再也忍不住了,心想:左右就是些满身铜臭的钱庄商人,值得你堂堂的一等侯爷如此这般煞费苦心地监视他们的动向,打探他们的秘密吗?

熬不过好奇心膨胀,孙雨晴问道:“五大钱庄有什么呀,就值得你们这么的关切吗?”

雷瑾、紫绡闻言相视微笑,绿痕瞥了孙雨晴一眼,又看了看雷瑾,默然不语。

“想知道?”雷瑾一本正经。

“嗯。”

见孙雨晴渴望知道答案,雷瑾笑道:“那夫人你得答应为夫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孙雨晴实在抵不住好奇心的蛊惑,扑闪着一双翦水明眸看着雷瑾,问道。

“夫人请附耳过来。”雷瑾压低声音说道。

孙雨晴不疑有诈,起身凑到雷瑾身畔,俯身侧耳屏息以听。

雷瑾嘴角挂出一缕无声诡笑,凝声成线,以极细微的声音在孙雨晴耳边说了一番话,这声音是如此的微不可闻,就是近在咫尺的绿痕、紫绡也听不清雷瑾说了什么。

孙雨晴晶莹皙白的耳轮这时候忽然漾起一抹晕红,仅是过得瞬息,这抹晕红已然迅速扩大了势力范围,只是呼吸之间就蔓延到脖项以下,孙雨晴满面娇红,惊心动魄的娇艳羞色如同朝霞中带露的醉牡丹,艳丽绝伦。

绿痕、紫绡虽然不知道雷瑾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孙雨晴紧紧咬着嘴唇,鼻翼翕张,胸部起伏,喘息可闻,羞不可胜之状,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半响,孙雨晴气呼呼地坐了回去,再也不看雷瑾一眼,面沉似水。

雷瑾呵呵一笑,自顾说道:“五大钱庄财雄势大,而且还是本侯的大债主,但若仅仅是这些,则与其他较大的钱庄并无二致,还不足以让本侯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

五大钱庄的不同,就在于他们五大钱庄历代的当家主事之人无不长袖善舞,数百年间在朝野上下深根厚植,以至今时今日已成盘根错节,大树浓荫之势,难以撼动。他们背后的大财东和靠山,寻常官宦甚至于地方督抚朝中大员都轻易开罪不起,何况他们童叟无欺,信誉卓著,在朝野士民中又素具声望,任何人想要动五大钱庄的脑筋,都得考虑后果。

他们因为是商人的缘故,在某些因循守旧的人眼中或许还是无足轻重,然而有识之人却不能不注意到他们无所不至的影响,在帝国之中其实已经举足轻重。

他们的动向之所以能引起本侯的关注,实在是因为他们已经拥有影响西北决策走向的实力。本侯不能不如此也!

至于南下汉中四川巡视,汉中四川不事张扬则路途少觊觎暗袭之险;关中大张旗鼓则混淆视听,麻痹塞北之谍,是将欲图北而声张于南,惑敌误敌之计也。”

孙雨晴脸色稍霁,虽则她觉得雷瑾的话里尽多不尽不实,但稍能解惑,聊胜于无,当着绿痕、紫绡的面也不算丢面子。

站起身来,雷瑾嚷道:“爷要去小憩片刻。谁来陪我?”

雷瑾目光灼灼,孙雨晴、绿痕、紫绡三人脸颊发热,白皙的俏脸上,倏忽间不约而同地晕染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羞红,若隐若现。

长亭向晚,骤雨初歇。

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极目江天阔。

杨柳岸边,短笛无腔,信口而吹,却不是横骑牛背的归家牧童所为,永昌盛大钱庄的大掌柜王周鼎伫立树下,似乎已完全沉浸在自家吹奏的笛声中,一袭玉色罗褶子迎着江风拂动,与万千柳条共舞。

“哈哈,玉树临风笛声远,王大掌柜好雅兴也!”

信口吹笛的王周鼎闻声回身望去,只见一位年约四十许岁,穿古铜色丝罗直裰的微胖男子拂柳踏草而来,却是认得——天宝银号的大掌柜白天勰。

王周鼎未及答腔,已到身前的白天勰哈哈笑着,拱手作揖,又问道:“德兴隆的钱大朝奉怎的还没到?”

一边拱手作揖,王周鼎一边呶呶嘴,“看,那不是钱大朝奉么?”

白天勰转头望去,一位白净微须男子,五十岁上下年纪,挟着油纸伞缓步当车,正从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桥上走下来,可不正是德兴隆的总管事钱谦!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德兴隆典当行的总管事钱谦虽未骑鹤,却是腰缠十万,但身着丝葛道袍,腋下挟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油纸伞,穿行于瓜洲逼仄幽寂的街巷,如同屡试不第的老童生般,不是熟悉他的人,怕是要错认了也。

轻涛拍岸,桨声矣乃,一条快船,分波而至,就在王周鼎、白天勰寒暄的工夫,靠向岸边。

在王周鼎、白天勰的注视下,那船的舱前顶棚下出来了两个人,向他二人招手示意。

舱前顶棚其实就是在甲板上加了一个弧顶,两边立着疏栏。下边通常放着几张藤编躺椅,半躺谈天、顾盼望远,两宜。顶棚上通常还会悬挂流苏灯笼或彩穗宫灯,悬挂的灯笼、宫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彩穗流苏或精或粗,或艳或晦,各家船只自然不一,好好歹歹就是通挂有灯彩也。这种快船一般很少在大江上出现,因为经不得太大的风浪,多是在水流较缓的河湖上载客游玩。

这条船舱前顶棚下,象其他的类似船只那样,也如常的悬了灯彩,这时候且已经点起了灯火。

“哈,那不是王蕹少东、秦彝大掌柜两位么?他们俩个倒是先到了。”白天勰拍手笑道。

从顶棚下出来的王蕹,风华正茂,月白色素罗道袍袍袖飞扬,更衬托出俊逸洒脱的气质,这位太平兴国钱庄的年轻少东乃是江南商界近年崛起的新星。

外罩丝绢背子的秦彝大掌柜身躯高大,肤色黝黑,浓眉大眼,气度刚猛,一般人很难将这么一位雄猛人物与长袖善舞折冲商界的钱庄商人联系在一起,更难以想象年仅三十的他执掌“义同兴典押”已有五年。当然秦彝自己身为‘义同兴典押’大财东之一,又是另外一位“义同兴典押”大财东的女婿,如此深厚的背景加上不凡的营商之才,秦彝当家主事也是顺理成章。

王周鼎、白天勰会齐钱谦,下了船,五个人互道寒暄间,船已经重新开航,于是桨声灯影里,晃荡着驶进烟波薄霭之中。

夜幕渐渐低垂下来,大小船上都点起了灯火。

船只穿梭来往,散射黄黄的灯光,在水面上反晕出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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