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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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成纵队排列在前,旌旗迎风,猎猎有声,胡笳、胡鼓、金锣还有号角手蓄势以待,准备传达各项作战命令。
随着令旗挥动,骑士们开始变阵,驱马奔驰,开始模拟骑战,操练攻防,这种操练在外行人眼中大概只是热闹好看而已,而在内行人眼中,一招一式,莫不见功力,一举一动,无不见深浅,完全可以从一个一个的细节里窥视出一个军团的精气神,是否进退中式,皆可一目了然。
看了一会儿,雷瑾点点头,道:“嗯,不错,已经有了一些精锐骑兵的样子了,应该可以拉出去冲锋陷阵了吧!嗯,记着,以后象黑鹰、黑蛇这样的主力军团,宁可缺编不足,新兵整补比率也不得超过三成以上,一个十人骑队,最多只允许补充三名新兵!如果一个骑队减员超过三人以上,取消其编制,与其它骑队合编,或者分散编入其它缺编的骑队!以后咱们就立下这个规矩,任何人也不许违反!”
后面这几句是对跟随雷瑾视察的河西幕府的一干幕僚说的。
众幕僚齐齐应是。
黑蛇军团都督雷艮勇壮着胆子说道:“三爷,恕我直言,番人遭灾,我们干吗上赶着来接济他们?就算一定要救济,接济他们一些粮草也就够了,何必还要出动那么多人手?”
“呵呵,赈灾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那么多人要吃要住要安置要重新编户,粮秣物资要调配适当,不能有的地方分配多了,有的地方却不够,这些实际事务的安排,除了看策划者是否通盘考虑得周详细致之外,也跟具体操办的人是否经验充足,能不能灵活应变有关,我出动那么多人一则是要锻炼我们下边负责具体操办者的实务能力,我们的眼睛不能只局限在河西这狭小的天地里;二则是要在番人中宣扬我们的善意,促进沟通了解,树立我们的良好形象,为我们切实控制番区创造条件,聚拢人心;三则通过编户我们可以更多的深入了解番区的各方面情况,文的也好,武的也好,都有利于我们以后制定计划。”
“哦,原来是这样!” 雷艮勇若有所思道。
“哈哈,”
雷瑾笑道:“我们的赈灾和救济都不会是无偿、无私、豪气冲天和不计代价的!想拿我们的每一文钱,每一粒粮食,每一根草都是有条件,有代价和受到限制的!当然我们要做的高明一点,不能让他们过于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但也由不得他们不认同,不服从,我们的粮草是明摆着有利于他们的;而我们也可以从中得到经济以及经济以外的种种好处,以后我们仍然可以有力量在他们遭难时帮他们一把,而不是只能帮他们这一回,既然大家都有利可图,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商人讲究的是‘一分钱一分货’,番人只要与我们保持友好,他们就能从我这里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就让他们滚蛋。我们投入的每一粒粮食,都要发挥最大效益!太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人们不会珍惜,比如那些远方蛮夷藩属朝贡,我天朝上国如果总是白痴一般将自己的东西白白送给远方来贡之人,不求任何回报,总是馈赠价值比对方朝贡之物多出数倍甚至十数倍的金帛,还要依例给这些藩属的朝贡使团免费提供食宿车马,以大事小,莫此为甚,却只换来对方一句臣服,几卷‘称藩’国书了事,这样的面子其实不要也罢,物极必反,过多的无条件、无理由的馈赠、支援,只会放纵、鼓励那些蛮夷藩属,他们会认为我们馈赠金帛财物是应该的,我们帮助支援他们是天经地义的,自己不思进取,腐败骄横,反倒百般要挟我们,而最终这些藩属也仍然可能忘恩负义,叛服无常,甚至与我们反目成仇,恩将仇报。
而我们自己却可能因为太好面子,为了一个虚妄的‘万邦来朝’的名义,虚耗国力,襄助外邦,而国家民众则变得越来越穷、越来越弱,甚至崩溃灭亡,这种打肿脸摆阔,象隋炀帝那样的愚蠢行径,是绝不能再有了!”
“番区不是有大量牛马牲畜吗,我们可以用公道优厚的条件,甚至是以适当让利的优惠条件同他们换取牛羊马匹等牲畜,既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我们也不怎么吃亏,如果下一次他们再遭难,我们也仍然还有能力再帮助他们,长远上这对双方都是非常有利的!而且他们的马牛牲畜,落到了我们手里,他们就会少造许多弓、少造许多铠甲,也少了很多战马,实际上在无形当中削弱了他们的战争潜力,而增强了我们的实力!”
“哦,三爷!” 雷艮勇恍然大悟,不由说道:“那岂不是说,如果蒙古的瓦剌、鞑靼来,我们其实也是可以和他们作这种交换喽?”
雷瑾哈哈一笑,声闻旷野,说道:“你倒是挺能举一反三嘛!这样的好事,我们为什么不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第六章 归途踏雪
在数日间,雷瑾借着晴好天气,踏雪西番,带着人马走遍了青海草原上几个大的避冬地点。
相较于人强马壮的青海蒙古部,占据了青海附近最好的放牧地,族种分散互不统属的吐蕃藏人部族无力与强大的蒙古部抗争,多在距离青海相对较远的草场游牧,因此安置吐蕃藏人的避冬地点都离青海较远,如果不是骑乘的坐骑都是上选的青海骢,属于神骏无比的良驹,雷瑾可能还要多花一倍的时间才能把几个主要的避冬地点跑完。
“朔漠大风雪,羊马驼畜尽死,人民流散,以子女鬻人为奴牌!”
以前读前人的记载,说实话雷瑾对这句话并无太深的认识,在走过了几个避冬点,看到原本衣食尚能自给的番民一夜之间变得赤贫如洗,又在途中见识了整个部族人畜尽死,冻毙荒野,人畜尸体任由野兽飞禽啮咬啄食的凄凉惨状,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喇嘛们会给自己加什么“西天至善金刚”,什么“普应大光明活佛”的尊号了,因为这些番民委实生活不易啊。
遇到这种罕见天灾,无论是吐蕃藏人部族酋豪,还是政教合一的僧王,都不免束手无策,那些掌握实权的地方宗本、土司、头人等人自为雄, 各相为战,平日里凭借武力割据一方,时时互相攻伐,哪里有多余的力量来管普通牧人的死活;至于原本凭借强悍武力挟制吐蕃藏人诸部族,迫使吐蕃藏人向其缴纳贡赋的青海蒙古部,亦因为在这场罕见的暴风雪损失了许多牛马牲畜,自顾不暇,那里还顾得上他们这些吐蕃藏人,甚至连雷瑾插手吐蕃藏人的事务,青海蒙古部也因为眼下有求于雷瑾,而不得不默认生米煮成了熟饭的既成事实。
在这种猝然而临的天灾急难面前,即使雷瑾的河西幕府赈济救援的条件苛刻百倍,这些束手无策的法王、僧王、寺主、堪布、土官、头人只怕也会先答应下来再说,一个转世尊者的尊号实在算不得什么,他们以往也曾经尊称汉人的皇帝,蒙元的大汗,为大法王、金轮法王什么的,再多加一个汉人转世尊者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雷瑾有这么一个尊号,对于他插手西番事务将更加方便,而且对于已经普遍信奉佛陀密宗喇嘛教的蒙古人来说,他拥有了这么一个转世尊者的称号,对青海蒙古部信仰密宗的蒙古人,影响力也会大大增加,何况密宗那神秘的坐床、灌顶等仪式对雷瑾也相当具有吸引力,所以雷瑾绝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象雷瑾这样的世家公子从小就已经被家族中的长辈们教导着学会分辨哪些人是朋友,哪些人是敌人,如何拉拢朋友,甚至把敌人也变成自己的朋友,又或者被教导着如何去打击敌人,如何狠辣无情的铲除敌人,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手中的每一个筹码达到自己的目的,等等,这些就象是一个游戏,即使再不用心的人,耳濡目染下也会玩上几手,更何况是这种送上门来的筹码呢?不利用的是傻瓜!
策马飞奔。
雷瑾把西番的避冬点,用几天时间走马观花巡察了一遍,现在又要匆匆赶回武威的农庄,元春新年将近,离开江东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番,却是要尽快赶回去呢!
在跟随雷瑾的人马中又悄然多了一百几十号人,那却是青海蒙古部顾始汗送给雷瑾的礼物之一。
说起这青海蒙古部,连雷瑾也不得不佩服刘卫辰、蒙逊当初想得深远。
虽然青海蒙古部实力强大,即使遭遇罕见的白灾,凭着他们的蓄积,其族人也并不发愁他们的人会饿着肚子,但却会发愁草料的奇缺,没有足够牧草,牛马牲畜唯一的结局就是大批冻饿而死,这不但大大影响牧民的生计,而且对于顾始汗辖下的千户百户们来说,实力的削弱也是必然,面对困局,他们一般的选择或者是全族迁徙,凭着武力去和别的部族争夺有限的避冬牧场;又或者突骑掳掠,以邻为壑,现在则还有河西幕府提供给他们的第三条出路。
雷瑾的河西幕府用储存的麦豆饲草换取了青海蒙古部放牧的大量良马,对于蒙古部首领顾始汗帐下的骑兵实力来说,不啻于无形中遭到了极大的削弱,短时期内难以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水平。这一手可谓兵不血刃,一举两得,既不致于使顾始汗迫于生存压力,铤而走险,以突骑大肆掳掠河西或者关陇,又大幅度削弱了顾始汗的实力,而且即使顾始汗明知此中道理,由于他的族人给他的压力,也会逼使他不得不乖乖吞下河西幕府提供的美丽“毒草”。
两日前,顾始汗派他的两个儿子鬼力赤和火儿赤专程追赶自己,那两个蒙古台吉在半途追上自己一行人马,(注:“台吉”即汉语“太子”的蒙古转音,蒙古人入居中原,没有搞清楚汉人所谓“太子”的真实涵义,把太子当成了一种爵位封授部族酋豪,搞得蒙古部族中的蒙古“太子”多如牛毛,不过非黄金家族后裔是不能称“台吉”的,因为它不仅是贵族身份的标志,更重要的也是标志其血统的延续),非常客气委婉地转达了顾始汗婉拒自己此次要求前往拜会他的情形,雷瑾想着又诡异的笑了起来,对于被拒绝并不怎么介意,心道:嘿嘿,以后有的是你们求我的时候,我暂且先放过这遭又如何?
难怪狄黑大哥说顾始汗其人雄鸷大略,现在看来果然是个人物!
在这种时刻,顾始汗如果答应了雷瑾前往其营帐,雷瑾挟其收拢和赈济西番安多地区大部分吐蕃藏人部族的赫赫声势,与青海蒙古部诸台吉,大大小小的首领会面,必定会对顾始汗造成很多困扰,动摇其在蒙古诸部中的威信,对这时的顾始汗来说,与其长别人气势,灭自己威风,不如干脆托词不见为上。(注:番人习惯上将乌斯藏北部、四川西北、甘肃以南、青海一带的番人分布区称为“安多”地区)
再说雷瑾从顾始汗手中弄走了大批好马,也不能不让顾始汗警惕,对于以游牧为生的蒙古人来说,没有马匹就没有战斗力,实际上河西幕府在用粮草与青海蒙古部交换牲畜时,也是多要马匹,少要牛羊,蒙古部硬是忍着没有怎么吭声,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顾始汗如果还有别的法子可想,可能是绝对不会接受河西幕府的半粒粮食,半根饲草的,但事急且从权,没有太多时间让他犹豫,做出决定越是果断,他所统属部族的牲畜损失就会越少,在没有其他方法可想的情况下,也只得很快接受了雷瑾方面的交换条件。
虽然说短缺饲草麦豆,依照往昔的经验,顾始汗其实完全可以带人四处抢掠了来就是,但雷瑾的河西幕府此前已收罗走了大量粮草,以至于在河陇一带,除了雷门世家、回回马家之外,他就是想抢也抢不到多少了。
而且皇朝西宁行营的数万精悍骑兵,以及与雷门世家有关的那几个神秘军团,迫使顾始汗早早打消了抢掠的念头。
这顾始汗原本只和皇朝西宁行营交过手,知道西宁行营不太好惹,现在除外西宁行营之外,柴达木一带又多了几个来去如风,行踪诡捷的神秘军团,这些军团与青海蒙古部有过几次小规模的零星冲突,互有胜负,其凶悍的战斗力给蒙古骑士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而这次河西幕府的赈灾行动,明显地表明这几个神秘军团与河西幕府有关,强大的武力威慑,迫使顾始汗不作掳掠的考虑,而是以马匹牛羊骆驼等牲畜从雷门世家处换取用作饲料的麦豆饲草。
从顾始汗婉拒雷瑾拜会的要求来看,其实其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强按怒气,隐忍不发的味道。要知道,原先被蒙古部挟制的西番诸部,现在已经聚拢成了一个松散联盟,已经初步具备和顾始汗抗争和谈条件的力量了,这无疑是等于斩断了青海蒙古部一个重要的贡赋来源,这种被人抢走一只饭碗的事情,他还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只不过在雷瑾所拥有的强大武力威慑下,以及种种现实的压力,使得青海蒙古部不敢轻举妄动。
顾始汗自然也还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