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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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
再者说,有没有可能借助幕府的力量杀回天山、阿尔泰金山以北,重新回归瓦剌旧地呢?
从幕府和雷瑾的一些动向,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看来要尽早的加以试探一番,摸清楚幕府未来的方略才行。
图鲁虎暗自思忖到这里,重新站起身来,喝道:“诸位,静一静。我有话说!”
大汗有话说,喧闹吃喝的王公台吉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帐内一时鸦雀无声。
“过两天,雷氏幕府的都督大人,青海草原上的汉人祖古就要来和我们谈结盟的事情了,大家都说说看,还有什么没有来得及理理清楚的?”
帐中立刻象蜜蜂炸了窝一般,嗡的一声,王公台吉们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他们都尝够了和马锦讲条件的‘痛苦’了,正一肚皮的苦水等着要倒呢,哪还不尽情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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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6。19发布
第五章 横行青海须带刀
青海长云暗雪山。
长天空阔,云横雪山,再次横过祁连山河谷关隘,莅临青海草原的雷瑾,驻马在小山头上,遥望积雪千里的荒漠草原。
“当年横行青海上,西屠石堡取紫袍。
雄据海内气度泱泱的大唐帝国,却也有让僻处边陲的吐蕃人和吐谷浑人弄得一筹莫展狼狈不堪的时候呢。
若非唐人豪迈尚武,安西节度使哥舒翰又不惜万骨朽枯,驱众一力死战,恐怕如今亦早是黄河九曲成蕃地,汉儿尽作胡儿语了。”
雷瑾眺望眼前的壮丽河山,感慨系之,随口对随行的绿痕、明石羽笑着说道。
石堡城,是青海湖与西宁府之间的一座边关哨卡,曾经是大唐帝国防御吐蕃的最前哨,后陷落于吐蕃人之手。其城三面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盘旋石道可攀行而上,许多唐将试图攻克而不能如愿。天宝十二年,哥舒翰率六万三千人进攻只有五百吐蕃守军的石堡城,几乎全军尽墨才得以克复石堡城,玄宗为此赐予哥舒翰紫袍,升官封爵。
“哥舒翰这一战估计就是蛮战硬打,大概是‘热洛河’吃多了烧的。”一向秉持静默,不喜多言的明石羽笑笑说道。
“鲜鹿血煮鹿肠么?和茹毛饮血有什么区别?”绿痕很是不屑,这等野蛮粗陋的煮食之法根本谈不上什么厨艺,自然不会放在精于厨艺的绿痕眼中,她若下厨,即使是易牙也不惶多让呢。
“哈哈!”
雷瑾放声大笑,叱喝一声,一马当先,策骑驰下山冈。
身后一干护卫骑士叱喝连声,犹如狂风一般卷下山冈,马蹄溅起的雪尘便如一条在雪原上翻滚的巨龙。
扬鞭跃马,直上高塬,图鲁虎的驻帐之地已经不远了。
一队斥候骑兵旋风一般,奔上高塬,瞬息即到雷瑾马前十步。
马上骑士纷纷勒缰回马,侧身向雷瑾行以马上军礼,斥候小队的队正遥指着远处雪原尽头渐驰渐近的黑线,喊了起来:
“青海蒙古汗来迎都督大人了!”
众人勒马眺望,但见宽阔雪原上一面狼头雀尾大旗当先,马队直如离弦之箭,狂飙而来,其势锐急,将滚滚雪尘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好快!”明石羽不禁赞叹。
绿痕嫣然一笑,道:“观其来势,定非寻常坐骑!极可能是精选的青海骢!”她虽然并不直接掌握秘谍,但内记室本身就是一个综理谍报的机要部门,马锦主管的秘谍总部和辖属七堂,幕府方面的内务安全署和税课提举司税课巡检所打探到的一切谍报也都要汇集到内记室建档,近水楼台先得月,绿痕了解顾始汗的怯薛亲卫都配备了最好的马匹兵器,再结合斥候小队的即时报告,很容易推测来者坐骑是雄骏的青海骢。
雷瑾凝望着渐驰渐近的马队旗帜,已经遥遥看见了那代表青海蒙古汗的狼头大纛,低啸一声,打马扬鞭迎了上去,绿痕、明石羽等立即飞骑随后,迎向奔来的马队。
内披铠甲,头顶铁盔,外罩白色斗篷,须髯如戟的顾始汗图鲁虎,雷瑾闻名久矣,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真容,以前光是从内记室秘档中的肖像和诸多谍报来揣摩图鲁虎这位草原枭雄了。
在雷瑾打量图鲁虎的同时,图鲁虎何尝不是同样在打量着年纪轻轻却称雄西北的雷瑾?
这其实是一次迟来的会面,先前是雷瑾欲拜会图鲁虎而不得,被婉拒会面,现在则随着实力的消长,形势的变化,终于还是使两人在这时候走到了一起。
结盟条件其实在双方最高权力阶层的授意和控制下,已经经过多轮的来回磋商,谈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问题不是细枝末节,就是一些大方向上的国策大略了。
细枝末节的问题自然用不着劳动雷瑾和图鲁虎这两位首脑会面了,关键是双方的国策大略是否能够衔接互补,趋同一致,能否让双方彼此借力,各取所需,各遂所愿,这才是双方首脑必须会面的重要原因。
狼与羊之间,根本没有结盟的可能;只有狼与狼之间,才有携手结盟的可能。
双方客气地见礼,互致问候,不必细表。
雷瑾又拨马与图鲁虎一道同行,前来迎候的马锦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即对护卫骑士们下令:“进入青海蒙古驻牧之地,你们须安住营地,不得随意滋事,违我军令者斩!”
“谨遵都督大人将令!”骑士们齐声应命。
图鲁虎一声令下,号令启行,号角手“呜呜”吹动号角,退在一旁的蒙骑马队一队开路,一队殿后,左右护卫着幕府马队,向着雪原深处青海蒙古的冬季驻牧地进发。
到得图留虎本部驻牧营地,幕府营地与接风的酒宴都已经准备妥当。
先行安顿扎营,半个时辰后开宴接风。
接风宴席设在图鲁虎的毡帐,倒也一片的富丽堂皇。
雷瑾一行被图鲁虎一家妻儿老小以及青海蒙古中有头有脸的王公台吉们,拥入蒙古毡包,在地毯上席地而坐。
雷瑾按照蒙古人的见面礼仪和自己的身份,顺次向主人图鲁虎全家老小致以问候。
图鲁虎的众多盛装华彩的妃子,照例以主人家的身份,先向雷瑾等客人献上奶茶。
接着又端上来炒米和一大碗一大碗的奶油、奶豆腐、奶皮子等,请贵客品尝。
雷瑾也不拒绝,掰上一小块奶豆腐,舀上一点奶油,稍加品尝,绿痕、明石羽、马锦等也入乡随俗,照做如仪,图鲁虎见状,显然很是高兴。
紧接着,又端上奶酒款待雷瑾诸人。
雷瑾哈哈一笑,接过盛满奶酒,镶金嵌银华贵绝伦的酒碗一饮而尽,大帐中顿时一片喝彩。
雷瑾从容自若,一举一动,合乎蒙古人传统的礼仪,这是尊重主人的表现,并且饮酒相当豪气,顿时拉近了与这些豪爽好酒的蒙古王公台吉们的距离。
一时间,帐内洋溢起一片豪迈的气概,相逢意气为君饮,大家置身于欢乐的气氛中,一醉方休。
雷瑾负手而立,一袭海龙皮皮袍便足以抵挡风寒,质料却是海龙皮中最珍贵的银针海龙,远看是白,近看却黑,造物端的奇妙。
绿痕则是头戴紫貂昭君暖套,身上大红缎面的白狐狸皮鹤氅,轻轻倚在雷瑾身旁,浅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十来岁的蒙古少年在雪地里扭打,互不相让,蛮力惊人。
在两人周围,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站着好些个身着羊毛毡披风,好似‘心不在焉’的护卫,外松内紧的形成几道严密的警戒圈,把雷瑾和绿痕护卫在中间。
到青海蒙古的冬季驻牧地已经三天,在这三天里雷瑾除了和青海蒙古的王公台吉见面会谈,与图鲁虎单独长谈也有两次。
雷瑾除了在互市贸易、市法条WWW.KANSHUBA.ORG、争讼仲裁、医药文教等诸多涉及双方实际利益的事项上,听取了青海蒙古方面的意见,重申了幕府立场,更郑重的重申——幕府尊重青海蒙古的自治地位,尊重蒙古人的传统习俗,但是青海蒙古必须效忠帝国,归附幕府,盟誓不二。幕府必将按照帝国皇朝太祖的遗训“既为天下主,华夷无间,姓氏虽异,抚之如一”,公平对待青海蒙古治下的蒙古人,使汉蒙之民和睦相处,若有汉蒙相争,在汉地用汉法,在蒙地用蒙法,无论汉人蒙人,一视同仁,违者治罪。
比照鲜卑土人(吐谷浑)的例子,在幕府出征讨伐时,青海蒙古诸部有从征作战之义务;同样在青海蒙古遭受灾荒病害时,幕府亦有援助赈济的义务。
但是,雷瑾也很强硬的表示,幕府要在青海蒙古征收长达十年的象征性‘羊马抽分’ (税课,相当于一种畜产税),十年之后‘抽分’的税率如何,再由双方会同议定,任何一方不得单方面决定变更;同时幕府拥有在青海蒙古游牧之地派驻军队的权力,这都是幕府的既定政策,不可改变;只是鉴于青海蒙古的现实情况,象课税、驻军、户籍清册这等事项,皆须由幕府和青海蒙古一体会商协定实施细则,任何一方都须照章执行,不得擅自变更已经决议的事项。
雷瑾还特别提出一条法例与蒙古王公台吉们商磋,凡汉、蒙古、回回、吐蕃、吐谷浑、畏兀儿各族人等,不许禁止族人与他族婚姻通好。有愿与他族通婚者,听其自便,务要两相情愿;若不愿与他族婚姻通好者,亦听其自相嫁娶,不得强逼。违者,或杖八十,或入官为奴,不得轻饶。
……
这三日,雷瑾与图鲁虎也互相有了更深的了解,图鲁虎窥知了他想要知道的隐微,雷瑾何尝不是对青海蒙古有了全新的认识?
结盟也好,或者说把青海蒙古彻底绑在幕府的战车上也好,对双方来讲,确实是存在着许多传统和现实的利益基础,双方的利益结合点也不止一点两点,尤其是大方向上的利益接合点相当之接近——立足河陇的幕府,其未来的方略,进军西域是必然的选择,起码在幕府向西控制葱岭一线,向北控制阿尔泰金山一线之前,幕府的后方形势难说安全,同时在东西两线作战,对于任何一个明智的霸主都不是可以容忍的事情;而作为从阿尔泰金山以北草原移牧而来的蒙古瓦剌一部,图鲁虎还是在心里深藏着有朝一日返回北方大草原的梦想,而组成青海蒙古的诸部,一多半都是从北方大草原迁移而来蒙古族人,如果有机会让他们返回北方大草原也没有不愿意的。
笑眯眯的看着两个蛮力惊人的小子扭打在一起,难分难解,雷瑾仍然在心里盘算着大棋局中每一颗棋子的走势布局,欲求得最后决战中原之大势殊非易事,现在每走一步都得仔细掂量,希望每一个关键步骤都是算路精密的妙手,而不是导致失败的败着。
“哎呀,他们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大的力气?”绿痕看了好一会,吃惊于这两个蒙古少年不但蛮力惊人,韧劲和耐心也是十足,纠缠这么久,一身的蛮力居然还没有明显的衰竭迹象。
“呵呵,小小年纪?绿痕,难道你很大了吗?哈哈。呃——你以前没有去过蒙古草原,所以不清楚。蒙古的小孩儿,尤其是男孩,还在地上爬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会缝上两个羊皮口袋,里面装上炒米或者明沙,让小孩子每天当玩具玩,当摔跤的摔打练习对象,随着一天天的长大,羊皮口袋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沉,口袋可以比一个人还要高,装的炒米或明沙随便就有两三百斤,多的四五百斤,这样沉重的口袋他们每天就当玩具一样搬来扛去,拳打脚踢,抱着摔,扛着摔,变着花样摔,十几年下来那还不练就一身的蛮力?这种玩具要等成年以后,才会不再玩。所以许多蒙古骑士能开强弓,某些射雕手更是力气非凡,甚至能把发狂的野牛生生掀翻在地。这是一生下来就是把孩子当狼当战士来养啊。”
雷瑾笑笑,接着说道:“传说这还是从成吉思汗的母亲诃额伦夫人那里流传下来的,所以成吉思汗的兄弟和儿孙都是骁勇剽悍,力大无比。”
“这是真的吗?”绿痕问道。
“谁知道呢?传说罢了。”雷瑾一笑。
绿痕微摇臻首,道:“小孩子就开始练,还真是残酷啊。”
“残酷?”雷瑾眨眨眼,随口笑道:“呵呵,我们小时候那会儿,不是更残酷?强者生存,向来如此。”
“那倒也是。哎,和青海蒙古的比试你打算怎么应付?”绿痕微微点头。
“怎么应付?刀枪无眼,上了阵我们这边只管往死里杀就是了,反正是死伤无怨两方情愿的比试,谁被杀死都只能怪他们自己学艺不精了。最多,我给他们死伤的兵士多加点抚恤,再多买牧民一些马牛牲畜就是了。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吧?”
雷瑾微微喟叹一声,继续说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横行青海,不带刀怎么行?蒙古人只尊重实力和才干,有刀就有一切。不管是东蒙古还是西蒙古,都是一样。”
说罢,搀了绿痕踏雪回帐,不再看两个蒙古少年还没有结束的扭打‘恶仗’。
太阳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