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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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参观幕府严格对外保密的雷氏冶炼锻铸工场以及幕府军械司下属的铜铁作、兵器作、火器作、火yao作、火炮作、弓弩作、甲胄作等军械制造工场和作坊时,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也明显的感受到了幕府潜藏的武力威慑。
那素真吉活佛、丹增朗杰土司等人仅在一处雷氏冶炼锻铸工场,就看到各种炼铁竖炉达到十几座,长方炉、圆形炉、排炉、熔炉、低温炒钢炉、炼铁炉、炒铁炉、生熟炼铁炉等,各有用途,日炼生铁数千斤。
整个工场从选 矿、炼焦炭、配料、火炉、熔炼、出铁、铸造、淬火等各冶炼铸造工序齐全配套,并且统一使用了生铁合以熟铁炼制精钢的“抹钢”、“苏钢”法(注:都属于灌钢法的一种),精钢的产量和效率都非常高。这精钢意味着什么,那素真吉活佛、丹增朗杰土司自然心知肚明。
最令他们震撼难忘的则是冶炼工场的炼铁炉在装填矿料时,以机车从山上飞滑而下,掷料入炉的惊人场景。
至于幕府军械司督造的弓弩,刀剑,甲胄,易于携行的轻型抛石机,火yao,地雷、火箭等各式火器,各种大小轻重不等的佛朗机子母炮,各种实心炮弹、铸铁壳开花炮弹、霰铅弹,甚至于一门刚刚铸造成功,非常沉重仅能用于城防的红夷大炮,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试射,每一发炮而天崩地裂般的威力,都让人不得不对幕府雄厚到“恐怖”的武力仔细掂量再三。
虽然幕府的武力未必有那么强大就是了。拥有了精良的武器,并不等于同时就拥有了强大的作战攻击力。
那素真吉活佛、丹增朗杰土司何尝不明白幕府不断安排他们参观的用意?但是面对这样的隐晦“威慑”,谁又能无动于衷呢?
但是那素真吉活佛、丹增朗杰土司同样也明白幕府当前的处境,都督大人雷瑾的底线到底是什么,他们也大概能够把握,所以虽然因为多次的参观,而在会谈的态度上有所软化松动,但仍然有偌多的坚持,商谈的僵局只能一点一点的松动,艰难地取得进展。
要想取得突破性进展,幕府还需要压上一枚震撼性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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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8发布
第三章 血腥之清洗
初冬的青海草原; 天气好的时候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天气不好的时候冰冷彻骨;寒风怒吼。
夜色笼罩大地,天空乌云密布,狂暴的寒风也暂时地收敛了自己的淫威。
黑色苍穹之下,农牧领部的宿营地显得孤寂而荒凉,只有几点可怜的灯火,象是黑暗中不眠的眼睛。
火儿赤和随从们的营帐单独扎在领部宿营地的边缘,方便随时离开。
此次重回吐蕃领部的营地之前,在临行时,顾始汗图鲁虎特意吩咐他一定要小心行事,告诫他:“安多产马而且产好马,对于河陇雷氏非常重要。他们若无意插手则罢,但既然他们已经借白灾之机插手了安多吐蕃人的事务,而且将分散的一众吐蕃部族统编为农牧领部,那断然不会在中途撒手。那些吐蕃酋领不识实务,虽然有卫藏地方的吐蕃酋领和喇嘛寺院半明半暗地支持他们,也未必能抗住雷氏软硬两手的打压拉拢。火儿赤,你要时刻留心不寻常的动静,设若有变,即刻远走。”
浓眉圆眼,个子粗壮的火儿赤,身上裹着厚厚地吐蕃皮袍子,盘腿坐在地毡子上暗自思忖着近几天在领部内发生的几起血腥事件,心情沉重。
即便是这个得到卫藏地方酋领暗中支持的农牧领部,其内部反对与都督幕府决裂反脸的声音也非常不少,以至领部酋领普布不得不依靠极其血腥的手段来压制反对的声音,整个领部分裂和对立的情形非常明显。
虽然不知道其他那些有意脱离幕府掌控的农牧领部是何情形,但一叶知秋,从自己暂时落脚的这个农牧领部的情形,便也可以推知其余了。
火儿赤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压力,这个样子的领部如何能与都督幕府对抗?
已经不需要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支持这些领部反对幕府和叛乱,从而给幕府增加麻烦和困扰的事情了,火儿赤眼下只想着怎么才可以尽早脱离这是非之地,免得城门失火,殃及其余。
不管了,明早就辞行!火儿赤在心里狠狠的想到。
火儿赤的这个吐蕃毡包不大,地上有个和泥砌灶的简单小灶台,架锅里正在咕嘟咕嘟煮着什么,红红的地火显得毡包内很温暖。
父汗的使者怎么还没有来?
火儿赤正想着这事的当儿,唿!毡包门上厚厚的帘子猛的被人掀开,一股阴冷的寒风扑入毡包。
“哈拉不花(黑犍牛),怎么回事?”
火儿赤有点恼火的盯着闯进毡包的侍卫。
“台吉爷,营地东北方向,不到三十里,发现敌踪,约莫有近万骑兵偃旗息鼓,裹蹄衔枚向营地进发。咱们该怎么做?”
“一万骑兵?”
火儿赤看哈拉不花肯定的点了点头,顾始汗“设若有变,即刻远走”的话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已经无暇顾及哈拉不花是怎么发现的敌踪,也无暇顾及是什么人趁夜来袭了,他迅速决定带着自己的人悄然而遁。
留下了营帐,火儿赤和他的几百随从带着兵刃弓箭和必要的食物和水,悄悄牵马向西北方向而走,为的是不惊动领部营地中的吐蕃人。
营帐中,酋领普布正和几个来自卫藏的部族军首领欢宴。
帐中,横笛、扬琴、六弦琴、月琴、铜铃伴奏,两个脚穿硬底皮鞋的吐蕃女子,踢踏出变化多端的节奏,表达或狂野热烈或哀怨缠mian的感情。
主客诸人则一边谈笑,一边用红漆包银的木碗,畅饮青稞酒,吃着以酥油茶或青稞酒搅拌捏成的糌粑,或者用刀切割盘中盛放的大块牛羊肉、血肠什么的,放入口中大嚼。
虽然酒酣耳热,普布的心情仍有些阴郁,领部中反对与幕府决裂的声音,出乎他意料之外,虽然用血腥的压制手段可以奏效于一时,但这焉能长久?
而且原本答应相助的青海蒙古部态度也开始暧mei起来,顾始汗的特使火儿赤在自己的领部临时落脚,他甚至拒绝出席这个宴会,不与卫藏部族军的将领们朝面。
现在各个意图脱离幕府辖制的农牧领部都已经约定好,趁冬季风雪,行军困难之时,脱离幕府的控制,依托卫藏地方吐蕃部族的支持以对抗幕府,形势已经是人骑虎背难下来,船到江心悔已迟矣。
然而,都督幕府就肯眼睁睁看着他们叛离吗?
领部内出乎意料的反对声音,让原本自信满满的普布现在也难以确信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了。
乐曲的节奏由慢而快,帐中的舞者,舞步踢踏,也越发的狂野热烈。
热舞已到高潮!
戛!
舞步和乐曲同时结束!
异变陡生!
帐幕的毡围突然间被破开几个窟窿,狂风一涌而入,瞬间吹灭了数盏酥油灯,只有那河陇所出产,价格昂贵的玻璃防风灯没有被风吹灭,但帐幕中的光已经陡然暗淡了很多。
喀喀—嘣嘣—噗—
以机括发射的梅花神弩,那令人心悸的钢片机簧发动的声音,宛如阎王的招魂帖子,瞬间就让帐幕中血流满地,送了多人去幽冥地狱。
身为东道主的普布酋领没有能在这样凶狠的突然袭击下躲过阎王的召唤,倒是那几个卫藏部族军的将领,身手反应都不错,反应敏捷,反而幸存下来有好几个。
直到这时,袭击他们的人还没有在帐幕中露面,而本该已经停止的乐曲似乎也并没有停止。
星星点点的炫美光华刹那间涌入帐幕,犹如漫天星光闪亮,照耀整个帐幕;
如吟似啸的铮铮清音,合着玄奥的节奏,盈贯帐幕中每个活人的耳鼓;
一种魔炫妖异的莫名魅惑沁入心神,懒洋洋的愉悦中,帐幕中的每个人似乎都听到了一声声若有似无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在快感中堕入永恒的黑暗。
一切都结束了!
一缕人影轻烟般逸出帐幕,逸出营地,倏忽远去。
几条黑影随后扑入满地血腥的帐幕,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在暗淡的灯光映照下,闪着如同凶神狞笑一般的寒光。
“割首级。”
一个穿着吐蕃皮袍的男子在帐幕中站定,命令道。
其他几个人应诺一声,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切下帐中死人的首级,如装残石朽瓦般,将割下的一个个首级装进一条皮口袋。
“报告长官,首级全部割取。”
“撤!”
数里之外,蹄声已如雷鸣,前来奔袭的骑兵已经在黑暗中燃起了火把,汇成一条壮观的火龙,从东北方向闪电直扑普布酋领的领部营地。
大地震颤,趁夜奔袭而来的骑兵,轻轻松松毫无阻力地突进了领部的营地,外围巡哨的兵士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杀了一个干净。
骑兵们纷纷把手中的火把抛到了一顶顶帐幕上,转瞬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把整个营地照得通红。
刚刚被蹄声惊动的领部属民冲出自家帐幕,却发现来突袭营寨的同样也是吐蕃人。
营地的领部属民已经来不及应战,几乎所有的马鞍子都卸了下来,不在马背上,仓促之间根本没法骑马和那些高速奔驰冲杀而来的吐蕃骑兵对抗,夜袭者占尽了优势。
箭矢横飞,人倒如割牧草……
钢刀直劈,眼见血光四溅……
头颅滚地,残肢飞舞……
火光幽明,生死异途……
呐喊着,咆哮着,杀戮在继续,马嘶、犬吠、牛哞、骆驼吼、羊群咩咩、妇孺喊叫、婴儿呜咽,宛如世界之末日……
营地外一座小山冈上,苏伦高娃面无表情的看着火光映红天幕的吐蕃领部营地,对那血腥的喧闹无动于衷,直到几个临时配属给苏伦高娃的强袭队杀手随后掠上山冈。
她是主动要求到青海,参与夜枭堂、青鸟堂的猎杀和强袭行动的,死亡和鲜血她早就看得太多了,更不会为此而皱一下眉头。
“下一个目标在哪?”
柔媚动人的声音听在这几个心如铁石的强袭队杀手耳中,也不觉有凛然的寒意沁入骨髓。
毕竟,刚刚不久前那一幕美丽而残酷的绝杀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稍后,夜色深沉的原野中响起急骤的蹄声,很快就渐行渐远。
路上除了脚步移动、马蹄踏地的声音,只有寂静和寂静。
直到离开普布的营地,走出了两里之遥,火儿赤才命令众人上马,但不许策马奔驰,只许一步一步的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碎步前进。
即然那不知来历的敌骑距离吐蕃营地有近三十里的行程,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让火儿赤等人慢慢拉开与吐蕃营地的距离,真正适合遁走的时机是在敌骑大队逼近营寨,发动突然袭击之时。
一离开吐蕃营地就策骑狂奔的话,蹄声雷动,肯定会惊动吐蕃营地和趁夜突袭两方面的人,谁也不敢担保这些趁夜来突袭的敌军没有在什么地方埋伏着什么伏兵,虽然这样的暗夜突袭,以火儿赤自己的经验来推测的话,九成九是不会有什么其它伏兵的,但小心没有坏处,不是么?
而当趁夜突袭的敌军发动突袭的时候,万骑狂飙,蹄声雷动,喊杀震天,嘿嘿,自己这几百人怎么放马奔跑都是没有问题了,谁还在那个当口去注意策马夜行的区区几百人的动静。
当天边被火光映红的时候,火儿赤和随从们刚刚上到一块草丘上面。
“哈拉不花,你说来的是什么人啦?”
火儿赤顺口问道。
“台吉爷,可是都督幕府的军团?”
“不可能。幕府的大军团调动,在没有戒严的情况下,不可能瞒过我们的哨探。”
火儿赤可是打小就在厮杀战斗中过来的,征战杀伐的事情明白着呢。
“那,哈拉不花就不明白还有谁能调集如此多的人马了?”
“嗯,这事应该还是和幕府有关,说不定这些来偷袭营地的也是吐蕃人。吐蕃人自己和自己打,输赢都于幕府无损,赢了幕府清除了不愿效忠的异己,输了也是吐蕃人自己两败俱伤,幕府还可以照样调动军队再次讨伐不臣。好计谋。”
火儿赤侧耳听了听远方隐约的声响,喝令众人放马飞奔,尽快离开这事非之地。
黎明微曦。
一夜苦战的多吉才仁就地而坐,小心的用油布拭着手里的吐蕃刀,这是在武威时平虏将军送给他的礼物,巧匠以精钢百锻,杂以熟铁、乌金、精铜等,刚柔相济,强韧锋利,吹毛断发,斩金截玉不在话下。
身上的吐蕃皮袍子溅满了鲜血,那是一夜杀戮所留下的痕迹。
多吉才仁原本只是一个极小部族的酋领,由于部族太过弱小,常受他部欺凌。以前的河西幕府编组了农牧领部才给了他施展自身才干的机会,几个小部族合并起来的农牧领部实力大增,不再有敢随便欺凌他们的部族了,着实让久受欺凌的人们扬眉吐气。
多吉才仁又在与幕府的不断合作中大开了眼界,再也不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