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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半调子杀手-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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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陈腔滥调!自私主义的男人。
  快手低低地笑。“我们的标准显然天差地远,看来,有必要经常沟通了。”
  “谁理你!”
  “真遗憾,”快手恶作剧地叹息一声。“你讨厌我,不过,从今晚起,你恐怕会无时无刻地看见我。”
  “你话里有鬼,到底啥意思?”她受不了人家拐弯抹角,而且,他的恶意太明显了。
  快手笑而不答,他低吹起口哨,因为硬把他拽来的正角儿上场了。
  “你就是诗画?好标致的娃儿。”天涯的大光头一出现,整个空间似乎都亮了起来。
  他穿着正式,长袍马褂,显然将此行看得十分慎重。
  “你是谁呀……”她瞄了眼站在天涯身后的玛莉亚,口气蜕变。“伯伯。”不驯的口吻主动烟消云散,化成连迭甜蜜。
  快手把这幕情景收入眼底,原来她也有惧怕的人啊!
  “我喜欢你滴溜溜的眼珠,和你娘一模一样。”天涯笑呵呵地注视着唐诗画,就像打量一件古董,只差没动手去摸而已。
  他那眼光也太过热情了,唐诗画觉得有些怪异,但对这光头佬她又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十分矛盾。
  “伯伯跟我妈很熟?”
  他忽地有些警戒。“唔,算是吧!”
  “我从来没听说过你。”她不记得她妈有这么一号朋友。
  “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相处,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天涯毫不掩饰的欣赏叫人起疑。
  她睨向玛莉亚。这葫芦里是不是卖着她不清楚的药?她怀疑。“什么意思?”
  “咦,快手这二楞子没告诉你,你和玛莉亚暂时要搬到浅水湾去住一阵子?”
  “你跟玛莉亚是什么关系?”天上不会凭空掉下一个冤大头的。“你就是准备要资助浸心堂改建的投资人?”
  天涯的考脸因为她的咄咄逼人而红了起来。“请你相信我是真心诚意的!”
  唐诗画无动于衷。“骗子会在自己的脸上刻字吗?再说我们干么要搬去跟你一起住,你太殷勤了,有企图。”
  天涯眨巴着眼聆听她不输大人的剖析言论,不住点头。“果然不同凡响。”
  这老头简直鸡同鸭讲,他,智商有问题吗?唐诗画很不给面子地露出怀疑的眼光。
  天涯不舍地将眼光投向玛莉亚,温柔又商量地询问着:“不如将事实告诉她吧!”
  玛莉亚绯红上颊。“都已经过去的事,再提出来不好啦!”她居然有些忸怩。
  “纸包不住火,事情总有一天会公开,就像我从来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他语中有着款款深情。
  快手知道的部分并不比唐诗画多,他只是司机,被抓的公差,能见到唐诗画是意外中的收获,至于天涯和玛莉亚的部分并不清楚。
  玛莉亚有些如履薄冰。“你不会把全部都——”
  姜是老的辣,天涯恰如其分地打断玛莉亚的话。“把我们曾是情人的关系公开有什么丢脸的,难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原谅我?”
  玛莉亚被他大胆的坦白弄得一阵躁热,她的皮肤原就皙白,如今红得像张艳缎,倍增姿色。“唉呀,都好多年纪了,你讲话还是口没遮拦。”她将不安的双手藏进宽大的修女袍中扭动着,一不经心,便流露了小女儿的娇态。
  天涯一阵心荡神驰。“老天真是厚爱我,让我在风烛残年再见到你。”
  “你不要这么说,你还年轻呢!”
  “真的?”天涯双眼发光。
  “我们认识那年你还是个青年才俊,现在仍差不了多少。”情人眼中出西施,西施眼中出范蠡,道理千年颠覆不破的。
  两人虽没有炽烈的浓情狂爱,眼神交会中却仍有一片渐缓如溪流的潺潺深情。
  原来如此。唐诗画和快手眼光互为交会,首次有了共识。
  第三章
  让一群人进驻他的别墅有违快手的生活习惯,但是将猎物诱进他的势力范围内,牺牲一些生活品质是值得的。
  唐诗画在三票全数通过的情况下,一点也不情愿地住进快手的华宅。
  “我先声明,浸心堂一完工我就要搬出去。”环顾一遍她这生想像不出来的风景,住在这种宛如天堂的地方会不会是种罪过?
  “成。”快手也不啰嗦。
  “还有,给我最简单的房间。”她是修女也!
  “你太吹毛求疵了。”修女都这么龟毛,不知什么叫随遇而安吗?
  “可是我受不了那些蕾丝。”她指着房间的窗帘和精致的家具。
  “你是女生吧?”快手梭巡了环境一遍,不客气地发出了质问。
  “你讽刺我?”是他求她搬进来的,芝麻绿豆的要求有何不可?
  “不敢,我还以为只要是雌性动物都喜欢这调调。”没有女人像她这般挑剔难伺候,她以为他的家是随便阿狗阿猫都给住的吗?!
  就是这样,没一次他们的意见不相左,唐诗画想过,既然住在人家屋檐下,行为举止当然要斯文点。但是他就是有办法挑起她极力掩藏的负面暴戾性格。
  坏的开始是失败的一半,她对未来开始抱着不乐观的心情了。
  “我能够想像如你这般的纨挎子弟怎么少得了女朋友,但是——”她把脸孔抵到他下巴,努力端起气势。“别把我和你的妹妹们一概而论。”她才搬进来就免不了看见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女生。
  “是她们自动送上门来的,我不接受会伤了她们的心。”快手也不辩解。
  “花心大萝卜、花孔雀、花蝴蝶、花花公子!”
  “这么说就不对了,女人就像食物一样,美食当前,我是凡夫俗子,肚子会饿,吃掉她们是本能,这跟花心萝卜有什么关系?”女人的观念一个比一个怪。
  他居然没有一丝傀咎,理直气壮得令人恨不得踹他一脚。可念头一转,他的行为还真挑不出一丝错来,没人会把送上门的好肉丢掉的,在苛责他无耻的同时,那些有所图的女生难道就没错吗?若要真正追究责任,宠坏男人胃口的祸首不正是有所贪图的女人。
  唉呀!她何必研究得那般深刻,管他男女纠葛,总而言之,那是红尘俗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管谁对谁错,都轮不到她来批判。
  “吃吧!最好哪天吃坏肚子,上吐下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她讨厌花花公子,骂他是因为他活该。
  一觉起来,唐诗画的眼多出熊猫的眼袋来,拜那张弹簧床的功劳,她一夜都睡不好。只一夜,她已开始想念浸心堂的木板床了。
  摸黑做完早祷,她自动自发地从冰箱找到半条土司,这样不算不告而取吧?在浸心堂打理三餐是她的工作,不能说因为换了住所,习惯也一并打破。
  她才将两份早餐端上桌,快手已下楼了。
  “如果你不是穿那身别扭的白袍,我会误以为你是贤妻良母。”他毫不客气地将一杯鲜乳灌进肚子。
  “铿!”是锅铲失手掉进水槽的声音,唐诗画探出半颗头,刚好瞧见快手正不客气地搜刮桌上的食物。
  “唉!”那副吃相活像饿死鬼投胎。“那是我和玛莉亚的早餐。”
  实在不是她小气,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玛莉亚不在了。”他满口食物地嘟囔着。
  “什么意思,你把她怎么了?”她冲到快手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快手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蛋黄扫进肚子,满足地拍拍肚子。“不是我把她怎么了,是玛莉亚跟着天涯回海南岛去了。”天涯迫不及待地想献宝。玛莉亚受他煽动,两人兴致勃勃地连夜出发了。
  唐诗画如五雷轰顶。“你骗我,阿姨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快手睨她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师妹回去见师兄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他们好几个十年没见面了,人之常情嘛!”
  “师兄妹?”又一件足以打击她信心的事。“为什么你都知道?”
  “世界上有什么我想知道又无法知道的事?”他的行事或许没有牌理可言,而且超乎平常人想像,只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平常人。
  “不要宝弄文字,我有知的权利。”
  “你只要清楚字面上的意义就好,反正人已经走了。”
  他是不是看扁她的智商?“这是阴谋。”
  快手笑了,那是一种讥笑加上大量嘲讽的笑法。“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斜眼打量她。“你以为自己有多少斤量值得人贪图?”
  唐诗画在他强势的眼光下瑟缩了下。她是人才钱财全无,但也不需要把话说得那么坦白。
  快手似有还无地瞄着她那时而起伏的表情。“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啊,我还以为你是打不死的蟑螂呢!”
  蟑螂?唐诗画果然如他所愿地仰起头,丧气尽去,小脸又充满迎战的意味。
  “你少看不起人了,玛莉亚不在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快手以尾指挖着耳朵,慢慢地站起来。“是吗?我会把眼睛擦亮等着瞧。”
  看着他就快走掉,唐诗画才想起什么。“唉!你要去哪里?”
  快手以一种自然却充满魅惑人心的姿态回首,几绺长发因为头部移动而掉到眼前。“工作啊!”
  他每天固定四点起床,例行的飞镖练习后,是沐浴、早餐,然后便是一天的开始了。
  “工作?原来你不是无业游民,今天你又要去跟踪哪家的良家妇女了?”
  “我对良家妇女没兴趣。”
  好一下唐诗画才明白过来,她恍然大悟。“你拐着弯骂我。”这流里流气的痞子!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除非有人自己承认。”他不在乎地将双手插进裤袋,睨见唐诗画恼怒的表情后,施施然走开,一路还吹着口哨。
  没想到惹恼她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庐鬼!那个男人肯定是撒旦投胎出世,个性别扭讨厌不说,还有张教人痛恨的嘴,为什么冥冥中他们总要牵扯在一起?
  正当她恨不得将手中的铲子往地上扔时,阳光透彻的门又被一堵阴影横亘住。
  快手仍是方才吊儿郎当的神态。“忘了告诉你,你刚才煎的蛋太老了,明天要改进!”语毕,翩然转身走掉。
  唐诗画瞪大水灵滚动的眼瞳,双手几乎要捏断那可怜的铲子。“你——是个集无耻下流卑鄙龌龊于一身,又叫人齿冷的三流痞子!”
  “这话你旱在一年前就骂过了,冷饭热炒不新鲜了,换新词吧!”
  “王八蛋!”她果真把铲子丢了出去。
  可怜的门做了替死鬼。
  夏天最让人受不了的不是知了的喧吵或满天的灰尘,而是地狭人多的闷热。
  早晨的最后一堂课,唐诗画一点也没把课堂上修女的授课听进去,盯着窗外沙沙的树叶婆娑声,她的心早飞到太虚外去了。
  这时,从不轻意启用的广播传出了一阵圣乐,大主教的声音传了出来——
  “唐诗画姐妹请到办公室……唐诗画姐妹请到办公室……”然后仿佛是麦克风被人夺过的声音,一个磁性昂扬的男声切断大主教的声音。“诗画,我给你送爱心便当来了,来拿哟!”
  然后是一片冗长的寂然。
  授课修女的脸难看极了,全班的姐妹在哑然后悉数将目光投向她。
  那感觉宛如骤然站上舞台,遭受几千万烛光的聚光灯凝注。
  唐诗画没有想挖洞钻进去的鸵鸟心态,她皮笑肉不笑地由众人的眼光中逃出教室,该下地狱的鄂图曼!她想将他远远踢到天涯海角去。
  拼命当做没一回事地走,但再怎么从容,全校三千多只的兴味眼光仍然如影随形地随她跟进办公室。
  这下即便唐诗画无心要红,也很难了。
  她还没跨进办公室的门槛,连绵的沉厚笑声便震动人胸腔地由里头传出来,居然也包括从不轻言露齿的大主教。
  她满腔的怒火在瞥见快手的模样时,心脏硬生生地快了一拍。
  他颀长结实的下半身半倚在大主教从不准人碰的橡木桌上,裸露的膀子看似不经意地托住桌沿,一件削肩白背心,贱狗头巾,眉宇间强悍的潇洒和完全不忌讳的刺鹰抢尽了大主教的全副注意力。
  她很早就清楚他是个抢眼的男人,只是从没把他摆在心上。
  唐诗画很想转开视线,可惜他已经低低地笑出来。
  方才不翼而飞的怒气又回来了。“笑笑笑,最好笑掉你的下巴。”
  大主教大惊失色。“唐诗画修女。”
  她忙不迭反应过来,只叹迟矣,她居然当着大主教的面说出这种刻薄话来,惨了。
  没料到导火线的始作俑者却朝着大主教眨眨眼。“迷途的羔羊向来都是不驯的,真多亏了主教的爱心泽被,实在太伟大了。”
  被英伟的男人灌迷汤,大主教不由得心荡神摇,有些儿飘飘飞上天。“哪里,这是我们该做的事。”
  快手打蛇随棍上。“那我把诗画带走了。”
  “没关系,请便吧!”龙心大悦之下,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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