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乾飞龙传-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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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豪微一摇头道:“我认为看姑娘吃东西,是人生难得几回的享受。”
秦婉贞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真会说话。”
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歇着了。”她过来扶着傅天豪轻轻往下躺。
刚才小玲也扶过他,他没觉得什么,现在他却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他躺下了,秦婉贞那张清丽的娇靥就在他眼前,好近好近,他心神震动了一下,不知道秦婉贞会有什么感受,只是突然间四道目光被互相吸引住了,傅天豪没动,秦婉贞的一双美目也没眨一眨,一时间,屋里好静好静,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傅天豪跟秦婉贞恐怕听不见。
蓦地里,一阵梆柝声传了过来,短命的梆柝声。
秦婉贞娇躯一颤,娇靥一红,急忙退向后,转过身端起了两个空碗,她背着身子道:
“歇着吧!我走了,有事儿你可以叫一声。”她没回身,端着碗向房门行去。
傅天豪没说话,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婉贞刚走两步,突然停步转回了身,道:“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事儿要我代你办的,别再跟我客气,要有你尽管说。”
四目交投,都有一点儿不自在。
傅天豪突然间想起沈书玉跟凤妞儿,他想让秦婉贞派个人去报一声平安,可又怕这一声平安会招得沈书玉跟凤妞儿冒险进城来看他,好在他现在已不觉得伤处怎么疼了,相信一两天内就能下床了,能下床之后尽快回去就是。
于是他说:“谢谢姑娘,我没什么事。”
秦婉贞也没多说,当即说道:“那你就安心在我这儿静养吧!我会尽量减少外间的应酬,留在家里陪你。”说完了话,她转身走了。
突然间,傅天豪就像少了样什么似的,只觉得这间屋里好不冷清。
他怔怔地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口 口 口
“鹰玉府”那仙境一般的后院里,水榭旁,凌红静静的坐着,手里拿着几片的落叶,一片一片地往水里弹。
她脸上看不出清,看样子她很无聊。
突然,一阵急促步履响动,徐二晃飞一般地跑了进来,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凌红皱眉说道:“二晃,又是什么事儿,跑成这个样儿,王爷要在这儿又要说你了。”
徐二晃喘着说道:“姑娘,不好了,傅爷让他们打伤了。”
凌红霍地站了起来,道:“怎么说?傅爷让他们打伤了谁?”
徐二晃道:“‘五城巡捕营’的。”
凌红道:“‘五城巡捕营’!他们能打伤他?”
徐二晃道:“您不知道,他们用了火器,人又不是铁,怎么能跟火器碰?”
凌红脸上倏地变了色,一把抓住了徐二晃,急道:“是怎么回事儿? 二晃,你慢慢儿说。”
徐二晃道:“我没听怎么真切,只听街上人说,昨儿晚上‘五城巡捕营’的人围捕‘大漠龙’,那‘大漠龙’让他们用火器打伤了。”
凌红一跺脚,道:“你怎么不听真切,现在傅爷人呢?”
徐二晃摇头说道:“不知道,听说跑了,他们现在还在满城搜呢!”
凌红两道柳眉突然一竖,道:“王爷呢?”
徐二晃还没答话,只听一个清朗话声传了过来:“我在这儿。”
凌红跟徐二晃忙抬眼望去,只见鹰王胜奎穿一身雪白衣衫背着手从东边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凌红拉着徐二晃追了上去,行近,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鹰王胜奎回道:“刚进的门,二晃前一脚,我后一脚。”
凌红道:“你回来的正好,我告诉你……”
胜奎道:“我知道,我就是为这件事儿赶回来告诉你一声的。”
凌红道:“那是最好,省得我再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胜奎微一摇头道:“我不打算怎么办。”
凌红一怔道:“怎么说,你……”
胜奎道:“红姐,你要原谅,‘九门提督’职司京畿治安,善铭拿的是官府到处在缉拿的‘大漠龙’,我不便干预。”
凌红柳眉一扬道:“你明知道他不是……”
胜奎道:“我知道他是侠非盗,我也一向极为仰慕他,可是他以武犯禁,在京里劫持官员,触犯大清皇律。”
凌红道:“你说什么,他以武犯禁,在京里劫持官员,触犯了大清皇律?他什么时候?”
胜奎道:“你不是让我打听那位沈姑娘的安危么,我问过‘五城巡捕营’,沈姑娘让‘大漠龙’劫持善铭换回去了,那位沈姑娘是沈在宽的女儿,善铭担不起这个责任,也不甘心丢这个人,他当然会倾全力缉拿‘大漠龙’。”
凌红呆了一呆道:“有这种事儿……”
胜奎道:“不信你可以亲自到‘五城巡捕营’走一趟。”
凌红没说话,沉默了一下始道:“这么说,你是不管了?”
“我不便管。”胜奎一双眉稍儿微扬,道:“我不瞒你,红姐,要不是这一阵子我忙着皇上去西郊的事,我会亲自带人找他去。”
凌红脸色一变道:“胜奎,他是我的朋友。”
胜奎道:“他也是我的朋友,红姐须明白,只是这是私谊,公私不能不分,我是个旗人,我是大清朝的臣子。”
凌红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你有你的立场,我不能不谅解,也不能勉强你不顾自己的立场,这样吧!我是个汉人,我是先明的遗民,这件事你不管我来管。”
胜奎道:“红姐,‘五城巡捕营’并没拿着他。”
“我知道。”凌红道:“凭‘五城巡捕营’的那些人还拿不住他,只是已把他打伤了,二晃说得好,人不是铁,怎么能跟火器碰?”
胜奎道:“红姐,我直说一句,在火器下他只受了点儿伤,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凌红道:“那是你的想法,我不这么想。”
胜奎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个管法?”
凌红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顶多找着他,看看他,你要是怕我给你添什么麻烦的话,我可以搬出你这鹰王府去。”
胜奎一皱眉道:“红姐,你这是何苦?”
凌红道:“你不管嘛?我只好这样了,我是个江湖草莽,升斗小民……”
胜奎道:“红姐,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不识大体的人,难道我这一点苦衷你都不能体谅?”
凌红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朋友有难,我能不闻不问?”
胜奎道:“我不是要让你不闻不问,可是我请红姐你仅止于找他,看看他,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身分,你忍心让我为难?”
凌红没说话,她软化了,她只有软化,事实上胜奎并没有错,只是彼此间立场有冲突而已,这是难免的,以后也一定还会有类似的情形,除非她能抛弃自己的立场,这一点,在她没进鹰王府以前就应该考虑到了。
徐二晃忽然犹豫着说道:“姑娘,听说这件事里还有牵涉着诸霸天跟‘宛平’来的北六省黑道总瓢把子赵六指儿。”
凌红道:“这件事里头还牵涉着诸霸天跟赵六指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二晃道:“诸霸天跟赵六指儿,也为‘五城巡捕营’效力。”
凌红“啊!”地一声,扬起双眉,道:“这倒好啊!王爷让诸霸天帮着找‘大漠龙’,人还没找到,他如今反而跟着对付起‘大漠龙’来了。”
抬眼望向鹰王胜奎道:“你听见了没有?”
胜奎道:“我又不是没在这儿,怎么会没听见,诸霸天并没有错,我让他找‘大漠龙’是私,‘五城巡捕营’征召他效力是公,这公私两个字,他分得也清楚。”
凌红脸色一白,冷笑一声道;“那好,你们都没错,我错了。”转过脸去,怒气冲冲地往后走了。
徐二晃好生不安,胜奎脸却没什么表情。
徐二晃怯怯地看着他,道:“王爷……”
胜奎淡然说道:“你也没有错,我也是回来告诉她的,我还要出去一下,待会儿你告诉她一声,也帮我劝劝她。”他没多说什么,扭头走了。
徐二晃像笑又像哭,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好。
口 口 口
胜奎骑的是匹蒙古种健骑,人是英杰马如龙,他的马快,没一贯便出了“西直门”。
“西直门”外跟往日不同,“西直门”外长河一带,溪水清澈,柳绿成荫,北京景物有“西直折柳”之胜。
可是如今这一带的行人只许靠路两边走,路两边隔几步便是一个禁军,路中间有不少民夫在铺路。
胜奎刚出“西直门”,一点白光从左边人丛里飞了过来,直奔胜奎面颊。
胜奎双眉一扬,抬手把那点白光抄了下来,他要腾身高鞍,但当那点白光人握之后,马上打消了腾身离鞍的念头。
他觉出他抄着的是个小纸团,摊开手看看,果然他没动声色,袖起那个纸团儿,策马又往前驰去。
马行没多远,一个便衣汉子迎过来,马前打了个扦儿,道:“禀王爷,善铭要见您。”
胜奎勒住了坐骑,道:“他人在哪儿?”
那汉子道:“回您,在前头柳林里候着您呢!”
胜奎道:“告诉他一声去,我马上过去。”
那汉子答应一声,打个扦退走了。
胜奎又到处转了一转,然后收马直往不远处一片柳林驰去。
柳林里迎出了善铭,他服饰整齐,顶带齐全,老远地便躬下身去。
胜奎驰抵柳林,下子马,把缰绳跟马鞭差身旁一交,望着善铭道:“拿人儿的事儿怎么样?”
善铭忙道:“卑职就是为这件事儿特来见您。”
胜奎道:“怎么?”
善铭道:“卑职已经把人撤回来了。”
胜奎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善铭道:“卑职该死,卑职原先不知道‘大漠龙’是您的朋友。”
胜奎一怔道:“听谁说‘大漠龙’是我朋友?”
善铭道:“回您,是那个姓诸的告诉卑职的。”
胜奎道:“你错了,你不该把人撤回来,公是公,私是私,我刚才还跟人夸你呢!马上把人派出,你干你的,我支持你。”
善铭一时没弄懂是好话还是歹话,还有点迟疑,道:“王爷……”
胜奎道:“这件事我只会支持你,不会干预你,更不会责怪你,只有你公私不分,我才会怪你,明白么?”
善铭听懂了,也放心了,一哈腰道:“谢王爷恩典,卑职这就去办。”
胜奎冲他摆摆手,道:“忙你的去吧!‘五城巡捕营’要是人手不够,你可以到‘侍卫营’调借人手,我会先交待他们的。”
善铭乐了心里也踏实了,因祸得福,有这么一个靠山他焉能不乐,心里焉能不踏实?恭应一声打了个扦,哈着腰往后退去。
胜奎忽然一招手道:“你等会儿。”
善铭脚下一顿,忙又走了过来,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胜奎道:“前者,‘泰安堂’药铺拿人的事儿,做得很漂亮,你是怎么知道沈在宽的女儿躲在‘泰安堂’的?”
“回您!”善铭得意地道:“是他们自己的人告的密,他们里头有个人让卑职吸收了过来。”
胜奎“哦!”地一声道:“‘泰安堂’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应该不是普通百姓吧!普通百姓没有那个胆,敢窝藏沈在宽的女儿。”
善铭道:“您高明,他们是一伙江湖亡命徒,有个名号叫‘燕云十三侠’。”
,胜奎微微怔了一怔道:“噢!这个名号我听说过,他们在北六省的名气不小,个个地都皆称高手,他们这十三个都在京里么?”
善铭道:“这个……据卑职所知,他们只有七个在京里。”
胜奎道:“都住在‘泰安堂’药铺里?”
“不!”善铭道:“他们分散得很广,以各行各业做为掩护,‘泰安堂’里只有一两个,另一在‘泰安堂’药铺门口开酒馆儿,其他的则混在‘天桥’。”
胜奎道:“他们不会是从江湖上退隐下来的吧?要是的话,他们也不会冒这个风险藏沈在宽的女儿,从他们以各行各业做掩护,潜在京里这件事,再加上他们窝藏沈在宽女儿这件事,他们很可能是来救沈在宽的。”
善铭道:“您高明,他们确是来救沈在宽的。”
胜奎目光一凝,道:“那么你为什么只拿沈在宽的女儿一个,却把他们给放了,要知道沈在宽的女儿是个弱女子,并不足虑,这班人才是大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