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情愁-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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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不过快了。这一支大过再记下来,他铁定得收拾东西滚蛋了!”
突然,一个人影从转角处经过,如果我没猜错,那一定是陈志民。
“我有事,你先回教室上课。”
我尾随陈志民的身后出了校门。他一直走,转进一条小巷子。陈志民看见一只狗,他俯下身来摸了摸狗,我想爱狗的人不会是坏孩子,毕竟,自然流露出的情感是最真实的一面。我和陈志民是国小最好的朋友,只是他做任何事均是率性而为,冲动的个性为他惹来不少的麻烦。
几千年前,孔子就已经知道“有教无类”,为什么时到今日的老师反而不如古人呢?现在的老师大部分都刚愎自用,一味地只知记学生过,而不设法去教导学生,可这种态度毁了多少的人才、多少的学生!这种情形,可能会一直延续下去。
突然,从巷子尽头窜出三个流氓似的少年,三个人围住陈志民道:“你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管闲事!”
陈志民默默地抬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神情极为不屑,看来情势是一触即发,他一个人对三个人似乎不大划得来,说不得我只好插上一脚了!
“志民,你怎么在这?”我神情轻松地走到陈志民身侧,那三个流氓似的少年一直盯着我,不曾一刻松懈。
“你怎么来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和他们有恩怨,可能会动起手来!你这一出来,会有危险的!”陈志民在我的耳旁悄悄地提醒我。
我笑了笑。“我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我们两个的个儿都比他们高大,二对三应该不成问题。”
“谢了。”
三个少年中似乎有一个是指挥。“动他们!”
我和陈志民分别使出全力和他们打斗,理所当然我们占了上风。谁知他们从背后抽出开山刀朝我们砍来。我和陈志民左闪右闪,连忙直后退,一不小心,我被划了一刀,鲜血正自伤口汩汩地流出,陈志民担心道:
“麻烦你小心一些,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话还没说完,他因为一分神,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刀,看来,这三个流氓非得置我们于死地不可。
“你别担心我!”
眼看我们即将招架不住,巷子口处突然响起哨子声,看样子似乎是条子来了,三个流氓一哄而散。
我和陈志民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喂!你手还在流血耶!”
“你自个儿还不是一样!”我笑了笑。
巷子口跑进两个手持警棍的管区警察,这下子可好了,我得找个借口,否则准会上报。
“咦!你不是江议长的公子吗?怎会在这巷子里被人砍伤呢?”其中一个警察认出我来。
父母均是名人,为我带来不少的麻烦,不论我做什么事都无法摆脱他们的阴影;成功,是应该、理所当然的事;失败,却是丢脸的事。何时,我才能脱离这层阴影的纠缠?何时,别人才会知道我就是我?
我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却忘了那个警察正在等我的回答呢!
陈志民看了看情形,替我回答:
“刚才那三个流氓想抢劫,还分别持了一把开山刀。”
“那你们怎么不喊救命?”
“拜托!闪刀子都有困难了,哪还有机会叫救命!”
我不得不佩服陈志民的机智,也不得不承认他有很高的演戏天分,若非我是知道实情的,岂不也被他蒙骗了!
“那我们送你们去医院包扎伤口吧?”
我转头看了一下伤口,出血的速度早已减弱了。“好啊!”
陈志民耸耸肩,表示他没意见。
我和陈志民便坐上警车到医院去包扎伤口。
“要不要联络你父母?”那警察又问我。
“不必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伤。”
走出医院已是中午。
我提议道:“找个地方吃个中餐,顺便也聊聊吧!”
“行!”他爽快地答应了。
找了家自助餐厅坐下来,我边吃着自己拿的菜,边道:
“听说你要被记一支大过?”
“没错!”陈志民的手停顿了一下。
“那你知不知道这支大过一记下去,你就得滚蛋?”
“知道。”他把口中的饭菜咽下去。“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我不在乎。
“那么你想干什么?”我侧着头问。
陈志民的眼光越过我的肩膀,望向外面的一家修车厂。“我会去当黑手。”
“你的兴趣所在?”我也转头看了一下。
“嗯!”陈志民的眼睛发出亮光,我深信他一定能在另一行里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早已经成为过去了。现今的小学生,若是问他们将来想当科学家,还是王永庆?十个的回答里,有九个会告诉你,他们想当王永庆。随着时代的进步,价值观也日新月异,读书不再是唯一的出路。
“晓宇,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笑了笑。“我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陈志民扬了扬眉。
“择你所爱,爱你所择。”
“谢谢。”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志民的人,舍我其谁?
毕竟,朋友之间坚定的友谊才是永恒的;不论日迁星移,我相信这将会是永远不变的唯一。
突然想起韩伯母,她今天会到学校找我。
“志民,我有急事必须赶回学校,你呢?”
他侧着头想了一下。“四处逛逛。”
“好吧!小心点,别再遇见那些混混。”我叮咛道。
他自信地笑了笑。“放心,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毕竟寡不敌众嘛!”
他的脸上漾开来一个暖暖的笑容。“我知道。”
纵使再多的人误解他,他依旧可以生活得很自在,陈志民的潇洒自在,是与生俱来的,他不在乎世上的名利,他的存在的确是只为他自己而活。
经过繁华的街道时,路上穿梭着的是一波波的人潮,其中不少是做出卖灵肉的女人,她们每个的背后,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而又艰辛坎坷的过去。
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人生而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却也有人生而卑微、低贱,难道他们自己愿意吗?答案是否定的。世上若真有神、佛、上帝的存在,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在受苦?神、佛、上帝,只不过是人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罢了,为的是祈求心灵的平静,为世上残酷、可怜的事作掩饰。
突然,有人自我身后勾住我的手臂。该死!哪儿不勾,偏勾到我的伤口!
“先生,我能替你解火,一次只要伍佰!”
那女人的手随即滑落至我的腹部,且渐渐下移。
老天!难道她不知道我还是个学生吗?我捉住那女人渐渐下移的手,回头道:
“抱歉,我还有……事!”
哇噻!好重的酒气!差点把我给醺昏了!这个女人看起来很面熟,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脑海中闪过陈志民的脸庞,隐隐和眼前这女人的脸相重叠——没错,她是陈志民的母亲,我就只见过她一次面。
“陈伯母,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谁呀?”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直瞧。
“啊!我想起来了,呃,你是阿民的朋友?”
“是的。”我不晓得该说什么,毕竟在这种情形下相遇,是颇令人尴尬的。
“阿民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她眯起眼睛朝我身后猛瞧。“他还好吗?呃,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他很好。我刚才和他在自助餐厅吃过饭了,才分开不久。”我扶着她,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民是个好孩子,在学校有没有朋友?”
“有啊!我就是。”我有些心酸。
“那就好!那就好!”
她歪歪斜斜地走进人群之中,逐渐被湮没。这就是她的一生,上天待她公平吗?
前脚才踏进教室,便听见广播器传出我的名字。
会是谁呢?该不会是咪咪的母亲吧?我快步走进训导处,站在里面的妇人正是韩伯母。
“伯母,你等会儿,咪咪她大概待会儿就来了。”
其实我也不很肯定,毕竟咪咪只说她会来,也没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来。
我就陪着伯母坐在训导处枯等。
韩伯母转头问我:“咪咪真的会来吗?”
“嗯!她答应过我的。”我安慰她道。
没多久,咪咪就自校门口走进来,我朝她挥了挥手。“这儿,快过来,伯母等你好久了!”
咪咪愣了一下,慢慢地朝我们走来,站在韩伯母面前,却迟迟不说一句话。我倒是比她还紧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咪咪,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好吗?”
“马马虎虎!他……我是说我的继父,他对你好不好?”
“他待我很好,只是我们都很想念你。”韩伯母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回来和我们住?”
“妈,别勉强我,我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和调整我的心情,如果有空,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好吧!”
晶莹的泪珠自韩伯母的脸庞滑落,母亲怜惜女儿的心情,谁也无法体会。“咪咪,那我先回去了!”
咪咪点点头。
韩伯母孤寂的身影渐渐离去。
我推了推咪咪道:
“送伯母回去吧!这是你应该做的,更何况我必须留在学校上课。快去吧!”
咪咪会意,快步追上去。
她们母女需要好好谈一谈,至少没有我,她们会更自在一些;但是,什么时候我才能和老妈好好谈一谈呢?我在等着,或许再过不久,或许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机会,我想。
第三章
坐在教室内,炎热的夏季,令我有些心不在焉,现在要是能到海边去游泳,那就帅呆了!些许的凉风自窗户外吹进来,令人感到舒爽多了,但是却维持不了多久,整间教室就像是一只烤箱,热得让人受不了。汗珠一滴一滴自脸上滴落,头脑渐渐变得有些迟钝,眼皮也变得好沉重。
终于,下课钟响了。
我冲至洗手台旁,打开水龙头,任水淋在我的头上,果然凉快多了!甩了甩湿透的头发;联考的逼近,每一个学生都变得好严肃,毕竟中国人的一生,是由许许多多大小考试所聚集而成,把一个人的未来,系于一次的考试上,未免太严苛,也太不公平了!老天似乎也不愿放过我们似的,每一接近考季,那鸟天气便热得不像话!
“呼!”锅子跑至我身旁停下,上气不接下气。
我觉得有些好笑。“干嘛那么急?”
“糟了啦!”
“什么事?”
“咪咪的继父要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同居。”
我当场愣住了!咪咪的继父要告我?什么样的鸟人就说什么样的鸟话!难道在这社会上,好人真的做不得吗?当初我因为不忍心看咪咪的母亲那样的伤心和绝望,才挺身而出,促使她们母女谈和;做善事,我并不求回报,但是至少也不该是如此的下场!
锅子见我久久都不说一句话,便问:
“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去找那个糟老头谈判!”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韩伯母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我用双手一撑,便跳上栏杆坐着。
这件事看来是拖不得,要是那个鸟人一时冲动,打电话到学校来告我一状,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那么今天放学后,就直接上咪咪家和他面对面谈判,就这么决定。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江晓宇!郭明辉!现在都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你们两个还在混!”
我吓了一大跳。“主任,嘘——”
“嘘什么嘘!要尿尿不会上厕所啊?”
“人家在上课耶!你吵到人家了。”我笑了笑。
主任左右看了一下。“你还不快进教室上课!”
“好啦!”
锅子竖起拇指道:“好棒!你决定了没?”
“决定什么?”
“咪咪的事嘛。”
“今天放学后,我要到咪咪家去和那个鸟人谈判。”
“行!”锅子爽快地回答:“我陪你去!”
“谢了!”
我憋了一肚子的鸟气,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益处吗?
老妹传了张字条给我,字条上写着:
隔壁班有个女生休学了,听说是有身孕了;而那孩子的爸爸不要那女孩和孩子,家长只好来学校办休学,准备去堕胎。
始乱终弃?该不会咪咪的继父也这么认为,他以为我和咪咪在一起,只是玩弄她而已!?如果真像我猜想的这样,那么,他只是基于一个做父亲的立场而采取行动,那么,我也就没有理由对他生气了,毕竟这代表他对咪咪的关心。父母都是关心子女的,我讽刺地笑了笑,这句话似乎不适合用在我的身上。
好不容易熬完下午的四节课,我抓起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