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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大宋日月记-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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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的流力航行。
  “秦相公?看来你步步高升哩……”楚月已认出“故人秦桧”,亦看见高益恭,隐隐猜到什么,碍于三相公在场,便利用安顿马匹的当儿悄问,“你是故意被咱抓住?”
  秦桧犯得着为郡主冒欺君通敌的风险么?这问题纠缠下去可说不清,他只有拨浪鼓般地摇头,做了一回活雷锋,再“尴尬”地避开可人儿的疑惑目光,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相认。
  此刻的心情就如这江水一般波涛汹涌:他真的很想拥楚月入怀,尽诉离别的情思;也很想逗逗三相公,感谢她一再大恩,可是不行!他与这两个性命交融的女孩单独相对都游刃有余,却不敢陷入同时面对她俩的漩涡中——后世的那一次令他胆落至今,再加上他的“秦桧”身份,若现在相认可要天下大乱!
  “姐姐好美,请教芳名?”两个女孩除下面巾,直到这时方有空见礼,楚月向三相公万福致谢,若非她相助,十个楚月也被捉住了。
  “姐姐才美哩,俺叫岳楚,你呢?”三相公被赞得玉面染红,难得地吐了真名,回了一福。并肩作战之情并惺惺相惜之心,使两个女孩虽初次见面,已毫无戒心地真诚相待。
  “两位美人儿不必谦虚了,都很美,我明日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受你俩如此厚爱……”他心里美滋滋地欣赏两个男装丽人一见如故,肚中打起小九九,“大家多亲近亲近,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姐妹相称……嘻嘻!”
  楚月惊喜道:“这么巧,姐姐名字倒过来就是咱的名——楚月,姐姐多大?”
  “楚月!”三相公娇躯一震,忙掩饰一笑,“真巧!”
  俩人互通年龄,原来又是同年,三相公稍长一些。楚月露出欲深交之态,却又犹犹豫豫,大约想起宋金汉夷之分;而三相公有些魂不守舍地看向江面,喃喃道:“楚月,原来楚月竟是……”
  江风送语,他心虚垂头,三相公总算知道真相了:当日他在生死关头想到的是此楚月,而非彼楚月。他不忍看三相公的伤心之态,又有种解脱的轻松,她早点知道真相也好,总好过日后的迟早穿帮,长痛不如短痛,刚刚一龙二凤的彩泡破灭了。
  “姐姐怎地认识明日的,知道他在哪么?”楚月终于说出隐忍好久的疑问,三相公转过头,仔细端详楚月的面孔,看得楚月两颊绯红,“姐姐怎如此看人家哉……”
  三相公平舒一口气,淡淡改了称呼:“妹妹如此楚楚可人,莫怪那小子对你念念不忘,梦中也是楚月、楚月地叫,俺今日总算见着真人了……俺不过跟他一起在义军呆过,后来便失去联络,现有要事寻他,又寻不着,故扮成他的模样引起注意,使他主动找俺,妹妹不怪吧?”
  他听得心中一阵难受,三相公在说谎——他从不说梦话的,她扮他的理由亦决非她说得轻巧!他深深感受到三相公淡然背后的痛苦:一心托付终生的情郎原来早已有了心上人,她还一直以为他钟情自己!
  他忽然觉得这样对三相公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太不公平了点,扪心自问,他对她真的没感觉么,如果先遇上的不是楚月而是三相公……他不敢想下去。
  “他真如此么?”楚月娇羞颔首,复怅然若失,“原来一直是姐姐在扮他,那他是快半年没消息了……”
  “楚月,我没事,就在你身边呢。”他心神大乱,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只知道在这般形势下,愈发不能相认,否则,他便是三头六臂的孙猴子也摆平不了这两个女孩。
  “他一定没事的,这个小滑头……对了,你俩怎地相识的?”三相公眼中泪花闪现,强忍巨大的委屈,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负心人”的真实来历,什么海州书生,定是骗人的。
  楚月踌躇一顿,毅然答道:“实不相瞒姐姐,咱实乃大金郡主,明日曾救过我……”
  那边厢他听得吓一跳,这宋金交战、汉夷相仇之际,能随便对敌国之人交底么?没心机的小丫头!他竖耳凝神,万一三相公欲对楚月不利,就顾不得许多了,立马自曝原身喝止,反正两个女孩伤了谁他也不愿意。
  “五哥说过,金人中也有好人,汉人中也有坏人……”三相公并没有因楚月的真实身份而产生敌意,幽幽叹一声:“这么说,明日就是金国郡马了……”
  “不,他没有留在大金……”楚月也幽幽一叹,难得有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同龄闺友,楚月对三相公生出奇妙的信赖感,全没细想一个女儿家苦苦寻觅一个男子到底所为何事?便娓娓道出与明日相识、相知、相爱的全过程,沉醉于对往事的甜蜜回忆中……
  原来可人儿压根没回金营,半年来将他可能去的地方翻个遍,最后亦只有扮作他来被动等待。他第一次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体会楚月的这份真爱,好多辛酸的细节楚月绝不会当面告诉他的,而对着同为女子的三相公不禁忘情倾诉……他听得心疼又心疼,老泪直往心底流,越发对自己的背叛行为而悔疚。
  “原来那日出嫁的是妹妹,难怪他要阻止了……”三相公被他俩的故事深深打动,眼圈都红了,听一处,叹一声,“妹妹当真为了他不做郡主么……”
  楚月讲完,心情舒畅多了,纤手一指他:“这秦桧可是见证哩,咱和明日就是搭他的船逃出我父大营的……”
  “秦桧?”三相公自儿女私情中清醒,似被唤起某段记忆地追问,“自金归宋的秦桧?”
  “是呀,以前在大营中我们很熟的。”楚月点点头。
  “你是秦桧?”三相公回过头,上下打量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下意识点头。三相公慢慢向他走来,蓦地拔出宝剑,“奸贼!我要杀了你!”
  原本和颜悦色的三相公转眼变作冰霜杀手,他猛想起当日秦桧与挞懒密谋时三相公跟自己皆藏于帐篷顶上,那个跟他有关的惊天大阴谋只有三相公偷听到,他一直很想知却又不得而知,为此还试探过王氏,也没探出所以然,反正不外乎卖国求荣之类,莫怪三相公要为国锄奸,他竟忘了这一茬!无法躲避的他第一时间向可人儿求助:“郡主救我!”
  楚月没想到“秦桧”二字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怎么说也是故人情面,她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三相公:“姐姐有话好说!”
  “妹妹不要拦我,这是俺们国事?”三相公不耽搁地一剑刺去,楚月伸出刀鞘架住:“姐姐,秦桧不算坏人哩。”
  “他对金国自不算坏人,对大宋可是个大坏人,俺今日决饶不了他!”三相公又刷刷几剑,楚月无奈地挡了几招。
  倒把个艄公吃一吓,见两个女侠本聊得好好的,忽然打斗起来,以为是内讧呢,怕伤及自己,看已接近北岸,艄公一翻身,跳水逃命去也,无人驾驶的小船顿在湍急的江水中打起转来。
  “执事,咱家救不了你了……”楚月的武艺远不是三相公的对手,只是三相公手下留情而已,楚月心中有数,垂刀认输。
  “臭汉奸,死了还能害老子!”他怪不得三相公,自己当日不也欲杀秦桧而甘心么?
  只有肚中对秦桧破口大骂,眼看三相公的剑即将递上来,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可亏大哩,他脱口叫道:“我知道明日下落!”
  三相公的那柄剑立刻定在了他的脖子的几厘米外,而楚月也眼睛一亮,又拉住三相公的手,两个女孩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打个转,额头滴出冷汗,想不到天下通缉的“明日”二字这回成了救命符,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明——日——下——落!”
  落日的余晖中,南岸闪出点点红星,那是官兵们燃起的火把,楚月的刀刷地出鞘,那一刀一剑俱指向他:“明日在哪?”
  哥哥在哪?不就在你俩眼前!他一时不知如何圆这个谎,看着不停打转的小船,忙采取拖延战术:“两位姑娘,船要翻了,先靠岸再说。”
  两个女孩一阵手忙脚乱,总算将船靠上了岸。有了不杀他的理由,却没有了放回他的理由,情郎的下落当然胜过对官兵的承诺。他也压根不想回去,这回打死他也不和楚月分开了,只是又多个三相公,真令人头疼!一想到要同时应付这两个无法割舍的女孩,他就不寒而栗。
  “嘭!”他被踢翻个大跟斗,一头杵在岸边的湿泥中,烂草糊满老脸,水腥气扑鼻,三相公一脚踏在他的屁股上:“快说!”
  他在脑海里激烈斗争着,该怎么说呢?他真的很想带她俩远走高飞,甚至抛开劳什子的大事伟业,率领女真兄弟们找个小岛,开辟一个世外桃源隐居算了。然而要命的是那植脸之药须定时服的,算算还有二十天吧,他必须在这时间内跟高益恭会合或赶回秦府,解药只高益恭与王氏有,否则便一命呜呼。
  他可以将她俩骗回秦府,却非长久之计,他变成秦桧的事迟早要对她俩暴光,这会有很多后遗症的:比如他和兴儿、王氏的肉体关系怎么对楚月解释,再加上三相公见他又骗她一次,若气不过,将他吃过她豆腐的勾当一股脑倒出来,二罪同发,对楚月的打击可不小,万一不肯原谅他而离去,他就犯下八辈子也不能挽回的大错了,这么大的风险他决不敢冒的。
  那么只有高益恭这条路可行了,延续他已有的想法:制住高益恭,拷问出解药秘方,就再无顾忌了。可是万一捉不到高益恭呢,在三相公的拳脚高压下,他好容易找到一个保险的计较:先拿出十天时间对付高益恭,一旦不能得逞,就赶快骗她俩打道回府,找王氏救命。反正他“秦桧”的身份暂时不能戳穿,唉,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又被一脚踢个跟斗,不算太疼,他故意呼天抢地地告饶:“不要打了!我说,我说!”
  一直没有动手却明显手痒的楚月不客气地看着他:“执事,可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嘴紧?”
  他装模作样地喘气半天,“极不情愿”地吐出这无数人想知道的秘密:“明日被我关在一个天下至密所在。”
  这倒不是吹牛,他被关在“秦桧”里面了,谁能想得到?楚月即刻信了,因为明日确实在行刺秦桧之后不见的:“姐姐,应该是真的。具体位置在哪?”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须我亲自带路。还有,那地方设了机关,我和高护卫各掌握一半方法,两人同时在场才能打开,高护卫就是高益恭,郡主知道的。”如此推向高益恭,有高手三相公在,他的计划胜算大增。
  “那该怎办?”楚月与三相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只好挑明:“我可是朝廷重臣,若有事,底下人会吃不了兜着走。你俩既不放我回去,他们一定会追来,高益恭自然也在里面,只要设下圈套,就可以捉住高益恭。”
  果然,天色半黑的远处江面上,有几个大红点出现,一定是王德、沙都卫他们担心两个女孩不守信,驾船来追。
  三相公一把揪住他的胡子:“奸贼,你要是耍花样骗俺,有你苦头吃!”
  他心道:“我早吃过了,第一次见面时小脸就被你打成猪头……不妙,臭丫头虽不杀生,但好像有虐待狂的倾向。”
  楚月一向对情郎自保的本领有信心,又得知他具体下落,心情大靓,也笑眯眯地活动手腕:“秦执事,你在大营一定听过咱家的玉腕八罚了,要不要尝尝?”
  “天,是不是天下的女孩都有虐待男人的嗜好,救命啊!”
  第九日,正午骄阳下,淮南东路一个山谷要隘的出口,一片位于外围平原上的小树林,最高的一棵大树,他双手高举,被高高地吊在树顶的干枝上,远近十里的人都能看到。虽然,他目之所及,除了丛木绿草禽兽,看不到任何人烟。
  他衣衫蓝缕,脸上新伤压着旧伤,胡子长短不齐,大概除了押着他的两个女孩,谁也认不出他就是日前威风八面的秦相公。
  事情远不像他想象的那般轻松:根据三相公的探察,大宋官兵没敢过江进入大金控制区,只沙都卫率十八铜卫与高益恭追踪而来。双方越追越北,楚月的军事才能显露,大施疑踪术,既要让对方缀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又要令他们的人马逐渐分散,更要保持高益恭的正确方位,只有将对方的力量减至最小,才能一击必中。
  一路上两个女孩的感情也越来越好,身为“秦桧”倍受折磨的他在心中苦笑:“看来大小老婆的关系不需要自己去疏通了。”
  这是他的精神胜利法,面对虐待他似乎上瘾的三相公,惟有用这个念头自我安慰。而“可恨”的楚月亦在旁看热闹,那意思只要不杀他就行。三相公在船上的表现倒像要毅然忘记他,如今的情形,分明大有和楚月共事一夫之意,只是楚月没看出而已,却怎逃过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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