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理直气壮-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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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衣衣美眸一凛,“这儿就有水家的人,怎么不能问?”忿忿语毕,却看那男人已往冰田相连的冰田另一边移动,理都不理。
待要上前理论,向冰田前的田埂一踩,不料上石有点滑软如泥,险些打滑,让她重心不稳。
“连水家的地也和我作对!”
连大地都和她作对,看那男人稳稳踏在冰上,姚衣衣不服输,装模作样大步的踩上冰田,一步步接近。
“喂,你这人真无礼,没听见我的话吗?我只问你怎么去水家!”姚衣衣又问,火气盖过阴寒天气,甚至更热了几分。
男人仍是不太理会,“去也无用,不如不去。快入夜,城门要关了,姑娘如果不快些回城,便进不了长安。”
姚衣衣紧张的踩着步伐,仍是止不住近他身的渴念,这个无视她的水家下人和他的主子水寒一个样,都当她是空气,真让人生气!
“回不去就不回去,你是说不说呀!”
感觉声音愈来愈近,男人缓缓抬起头,正对面,隔着一道上埂,姚衣衣抱着暖炉,站在冰田上,怒瞪着他。
只一眼,惊得不小!
“姚姑娘,你别动。”男人硬生生的压着心中惊骇说道。
姚衣衣不知面无表情的男人为何突然变脸,不过她倒是满开心对方将她放在眼里。
人人都有些虚荣,只要是姑娘,没有人不喜欢被投以爱慕眼光,可他的眼神怎么和乎常见到的有些不……
姚衣衣还在思考,男人已经伸出粗如碗口的手臂。
“把手伸出来,快点。”
口气怎么这么差呀!姚衣衣脸一扭,“我可不是随便让人碰的,况且我还抱着暖炉。”
“少啰唆!”听着女人傲慢的语气,知道她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男人粗声威喝。
可是就在这时,细如纸裂之声响起,姚衣衣的脸色一敛,低下头一瞧——
以她为中心,底下的冰快速裂开,裂缝像是密密麻麻蜘蛛网般的无限延伸出去!
姚衣衣心一冷,抬起头,还来不及叫,她已快速掉进裂冰中,被尚未结冰的水给灭顶!
一瞬间,寒彻入心、痛入骨髓,冰冷的水不断的灌入她的口鼻,暖炉的炭灰让她眼前一片黑暗,在惊慌中她抱住一块冰,不过下一瞬那地冰便裂了,接着她什么都拉不住!
温度以被抽离的速度从她身上消失,她的身体因冷而僵硬,连要划动都有困难!而更可怕的事情接着发生,她繁复的衣物也吸饱了水,无声的世界里,有一股拉力将她不停的往下拖,往下又往下……
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盘旋在姚衣衣的脑子里——
哇!她会死掉!她快死掉了!救命啊!她不要死啊!她才不要死!她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啊!
“哗啦”一声,水波晃动,在这紧急的一刻,一张比灰更黑的脸穿透了炭灰,逼近姚衣衣的眼前,以不容置喙的强大力量一抱,将她往水边带,紧接着便把她拖出水面!
在夕阳余光下,不过眨了几下眼,却已经过了一回生死关头,冷风让一身又湿又冻的姚衣衣神智不清,还有些搞不懂发生什么事了。她只能紧紧的抱着强壮的男人。
“怎么了……怎么了……”女人浑身打颤,惊恐不定的问。
一样浑身湿透的男人首度出现一脸不悦的表情,啧了声,“糟!炭灰弄脏了我的冰。”
“你的冰……”只能复诵,像只湿透的小猫,姚衣衣剧烈发抖,已经冻到神智不清。
阴冷的点了点头,男人黝黑的脸在夕阳金芒下发出令人震慑的光。
“你不是要见水寒吗?你已经见过了,这些都是我的冰。”
看不清水寒的表情,因为女人的视线渐渐黑去,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神智在内心作用——
去你的水寒!你难道不会早点承认吗?还害我掉到冰水里!
姚衣衣连骂的力气也无,因为流失体温,她就这么冻晕在水寒的怀里。
好像是睡在炕上吧,真好呢!最近都没睡在炕上了,那种烧柴火透过土石传来的干燥味道,她很喜欢!
虽然在沽饮阁里也是睡床,但这一年来在南方奔走,很久没有享受这种北方情调了。
伸出一对藕臂,姚衣衣抱紧了毛毡,昏昏沉沉之际,嘴角勾着朵小小的笑花。
好像有人抢了她的被子,正不安的伸出手要抢回来,那毛毡却神奇地将她整个颈子包住,让她有被人珍惜的错觉。
像是当小女孩的时候,很偶尔很偶尔,娘有心思照顾她时,带着歉意抱紧她的感觉。
她其实一点都不觉得娘亏欠她,尔尔一出生就多病,都是她和彩衫在娘肚子里抢了她的养分,才害她没能头好壮壮。
所以,只要偶尔抱抱她就很开心了,她这个做大姐的,应该负起照顾弟妹的责任。只是这种感觉还是令人眷恋哪……
姚衣衣将醒未醒,幸福的感觉盈满了她疲累的身心。
而在她的身边,一尊黑大神靠墙坐着,不自觉轻轻抚开她沾有薄汗的发,在她脸上滑动着,彷佛想在她身上留下一点气味一般。
水寒看着那纯真笑容若有所思,内心很明确地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可能是他的妻,娇蛮、任性,却也直爽、大方,是艳冠群芳的沽饮阁大小姐。
姚衣衣……姚衣衣……衣衣……水寒无意识地在内心试图叫唤着。
噢,好痒哟!被人轻如羽毛般抚触,让衣衣觉得好痒,躲了几次,那触碰又缠上来,记忆中没有人这般摸过她,她不情愿的醒来。
凤蝶般的长长睫毛轻轻振动后,霍地张开晶亮的双眼。
红色的烛火在案上摇曳生姿,朴实的房屋虽大,却没有任何装饰之物,功能性的家具倒是不缺,而且材质一看即知是上等货。
“这是哪里?”姚衣衣才一唤,便觉得全身酸痛。
那是在筋骨过度紧张后,因为胡乱出力而产生的后果。
“哇哇哇,我的背、我的手好痛喔!”
看女人张眼,水寒还有些迷糊,但听见她的惊呼后,整个人像被兜头泼了盆冰水一般,手也急缩了回来。
突兀的动作让姚衣衣注意到她的身旁还有一个人存在。
黝黑发亮的肌肤上有辛勤工作留下的烙印,五官生硬如在娘胎里使刀劈过,剑眉星目,单是站立近身,就高大到让人有压迫感。
冰是无本生意,利润颇丰,俗谚:“秋冬辛勤,春夏闲凉,娶了大妻,再娶二房,要了三房,又问四房……”水家世代制冰、藏冰、贩冰,累积吓人的财富,她没想到水寒这个少当家居然也亲力亲为。
“水寒……怎么是你?其他人呢?”姚衣衣还有些发昏的问,因为没看见尔尔,让她的声音染上着急。
水寒想了想,一并回答,“这儿是我娘的屋子,姚二小姐身体不适,有位华公子正在为她诊治,而姚三少拖季公子去泡澡暖身了。”
那群人将姚衣衣托给他时,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也让他有机会凝视他传闻中的妻。
姚衣衣噘起嘴,明明是埋怨的表情,却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这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华自芳,我不是告诉他,他是我的未婚夫,不准接近尔尔了吗?”姚衣衣任性使气的说道,没发现自己也因为华自芳在照顾尔尔,而放下心中焦虑。
四个未婚夫人选中,除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好到蜜里调油、但个性令人不敢恭维的逍遥,就只剩水寒也在长安腹地里,而她是绝对不会让尔尔离开京师的。
这么一想,她仰起头,看着又面无表情的水寒。
“你为什么要退婚?这婚事让你有什么不满吗?”姚衣衣有些不解的问。
“还未到婚事的阶段吧?就我所知,那桩神旨娃娃亲里,扬州做花露的华家独子华自芳、巴东焙茶的季家二公子季清澄、城内酿酒的乐家大少乐逍遥,都可能是你和姚二小姐的丈夫。”男人淡淡的说着。
姚衣衣不明白水寒为什么排除他自己,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似的。
“你也是候选人之一呀!水寒,你娘当年给了我娘一块冰,那就代表你也是被菩萨选中的!”女人单纯而又激动的回道。认真得就像她要定了眼前男人一般。
水寒却不打算认真。“我不蹚这浑水。”在他的脑海里,浮出一段童歌,流传在京城里十六年——
姚家媳妇有了喜,大张旗鼓问观音,爷爷奶奶爹和娘,东南西北出发去,拿回露茶酒和冰,生了一子和二女,四户男儿等娶妻,试问观音如何解,一个肚子几门亲,怎嫁怎娶不平均。
娃娃亲,娃娃妻,当年一块冰,谁得美贤妻?娃娃亲,娃娃心,当年一滴露,伴谁到缘尽?娃娃亲,娃娃情,当年一叶茶,谁是谁郎君?娃娃亲,娃娃刑,当年一杯酒,误谁到如今?
当时姚家媳妇婚后久久不孕,被对门的楚家冷嘲热讽,后来好不容易怀子,明着是到城里最大的姻缘庙里,去求菩萨降旨许婚,暗地是为了一举闹得人尽皆知,吐一口长年怨气。
菩萨说了,娃娃亲要往四方去寻,在一炷香里交付任何东西给姚家长辈之人便是亲家,且要在十六岁时完婚,否则会有报应。
只是没料到每个长辈都带回了门娃娃亲,而且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头,姚家居然一胎三胞,生下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姚尔尔还是多病之身,十六年后,仅有一个健康的女儿姚衣衣,却有四个男人等着完婚。
是要将一个女儿剖成四半,还是按年轮流当四个男人的妻?真真太可笑了!
水寒凝望着姚衣衣的小脸。他才不会为了面子、为了神意、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去草率决定此生唯一的妻。
“为了姚家面子,水、乐、华、季四家饱受讥讽,既然只有你姚衣衣能嫁,那我水寒退出这场妻子争夺战!”
第二章
坚定而又决绝的发言,姚衣衣一时难以呼吸,耳边好似又响起傍晚听过的冰裂声。
冰冷的、无情的,一眨眼就能让人灭顶的声音。
男人的决定代表她的计画全被打乱了。
“水寒,”再一次呼喊他的名,姚衣衣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女人,“你既然不愿意为了顾及面子而接受这门亲事,那又何必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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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麻烦……”不知在烦什么,水寒阴着脸,内心反复。
姚衣衣大眼转转,挪挪圆圆的小屁股,靠近他。
好想要啊……真的好想要啊……姚衣衣的心中有种和贪婪很类似的情感在慢慢增温中……
她想要水寒,男子气概的他比起逍遥、季家的闷鬼、华家的娘儿们,更是适合做丈夫的人选……适合做尔尔丈夫的人选。
常言说得好,外冷内热的人最忠诚,他会是个好夫婿的!
“既然你说麻烦,那就代表你根本对亲事还想不清楚,如果还不清楚,那咱们留下来,让你好好的熟悉、了解一下,也许只要一点时间,多想一想,就能改变你的决定。”
不容商量的霸道语气又起,水寒内心有点动摇。
“水家简朴持家,地处荒凉乡野,不如京里的沽饮阁舒适热闹,最近又为制冰忙翻了天,无心待客。”无论如何都要请她出门,否则接下来,他有预感事情难了。
事情难了,指的是什么事、什么情?又为什么难了?他不知道,没那份心思多想。
姚衣衣又偎近了些,趁男人不注意,已靠在他的身边,由下而上,迎进那对有些冷淡的眸。
他偏生和别人不同,不想接近她,还想推开她,但很奇妙的,那对不会爱慕地望着她的眼,她居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
喜欢,淡淡的、舒服的喜欢,让她想要保有的一种心情。
“我们本来就不是客,”天底下哪有客目的是来占住主人的床啊?“而且缺人手的话,我和彩衫可以帮你的忙哟,别小看了商人家的孩子。”
看姚衣衣那张小脸散发着势在必得的光辉,水寒还是只想全身而退。
“劳你费心,真的不必。”
他实在不认为一朵温室里的小花,能够挡得住冬天的酷寒,更别说是姚衣衣这朵艳丽无双的牡丹。
当姚衣衣要接着开口劝说之时,一位慈祥的妇人带着柔和微笑揭帘进来,而水寒也马上立了起来。
“娘。”
属于水寒的气味和温暖消失,姚衣衣有些怅然,但一看到水家现今当家,也即刻拿出礼数,正要落地,那妇人已在炕上坐下,按住了她的肩。
“衣衣啊,一年没见着你了,别忙着起来,你在冰田里冻着了,现在身子觉得可好?”刘氏柔柔的说。
姚衣衣回报了个大大的甜笑,“伯母,衣衣没事,您近来可事事顺心?”
长年待在冰田,避着进京的水寒她没见过,但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