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拼图-第4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个城市读大学的年轻人。
车子穿行在臭名昭著的第十八区,这里一度有五万多居民,分别挤在一千栋老旧的廉价公寓里。大多数人一想到19世纪,就会联想到棕褐色——这是因为老照片的缘故。但是,这种联想是错误的。旧日的曼哈顿全是石头的颜色,在呛人的工业烟尘、昂贵的油漆涂料和亮度不足的街灯衬托下,整个城市处处显得灰暗昏黄。
斯奈德悄悄跟在那个年轻人后面,就在他准备下手攻击的时候,命运之神终于良心发现。两名警察恰好路过,他们一眼就认出斯奈德,就地展开了追捕。斯奈德向东逃窜,奔上在这一事件前两年才完工、堪称工程界一大奇迹的曼哈顿大桥。然而,他跑到大桥中央就停住了,因为从大桥那端的布鲁克林区,也有三名警察正迎面向他跑来。他们是听见警笛哨音,以及曼哈顿同僚们的鸣枪示警,匆匆赶来支援的。
也许是天意,斯奈德今天刚好没带武器。在警方的包围下,他爬上大桥的钢索。他冲着桥上的警察破口大骂,责怪他们毁掉了他的一生。他越骂越凶,当警察逐渐向他逼近时,他纵身一跃,从钢索上直接跳进哈德逊河中。一星期后,一位领航员在福利岛岸边靠近地狱之门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尸体的皮肉已经所剩无几,螃蟹和乌龟辛苦工作了很久,才把斯奈德的尸体净化成一堆他向来珍爱、迷恋的骨头。
他把出租车转进那条空旷的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东范布渥特街,停在房子正前面。他先检查他离开时绑在门下的两条脏绳子,以确定没有人进来过。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把他吓了一跳,他又听到那群野狗从喉咙里发出的咆哮,看到它们黄浊的眼睛、茶色的牙齿,以及遍布疤痕和肿疮的身体。他把手伸向手枪,但它们突然转身,狺狺狂吠着,追逐巷内的野猫或老鼠而去。
他向炽热的人行道望了望,没看到任何人影,这才打开车库的挂锁,回到车上,把出租车开进车库,停在那辆福特轿车旁边。
在大恶人斯奈德死后,他的住所也被搜查,警方查扣了他的遗物,进行研究解读。从他的日记中,警方得知他一共杀害了八个市民。他并非不屑去盗墓,根据他自己的记载(如果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曾亵渎过城里几处神圣的墓地。没有一名受害者应得如此冒犯,完全没有,他们全是正直的市民,勤勤恳恳,清白无辜。
然而,斯奈德却丝毫没有罪恶感,事实上,他似乎始终执着于自己那种疯狂的妄想——他是在帮这些受害者的忙。
他停了停,擦掉嘴角的汗水。滑雪头套弄得他有点刺痒。他把那个女人和小女孩拉出后备厢,推到车库里。那女人力气很大,拼命挣扎,他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她们一一铐好。
“混蛋!”她大骂:“不要碰我女儿!你敢碰她一下,我就杀了你!”
他紧紧抱住她,在她嘴上贴上胶带。然后把小女孩的嘴也给贴上。
“肌肉会萎缩而变得疲软,”——那恶人用他无情但稳定的手写道——“骨头是人体最坚强的部分。我们的肌肤会衰老,但骨头却永远年轻。我的目标是高尚的,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拒绝接受它。我对他们所有人做的都是善事,他们现在都已不朽。我解放了他们,把他们全变成了骨头。”
他拉她们到地下室,把那个女人重重地推倒在地,又让她女儿躺到她身边。他用晾衣绳绕住手铐捆到墙壁上,然后转身上楼。
他从出租车后座取出她的黄色背包,又从后备厢里取出手提箱,推开一扇镶有螺钉的木门,进入这栋房子的客厅。他正打算把它们推到角落里,却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对这对猎物的来历产生了好奇。他在一幅壁画前坐下来——壁画上有一名屠夫,一手冷静地提着刀子,另一只手抓着一块厚厚的牛肉。
他先检查行李上的姓名牌。卡罗拉·冈兹。卡罗拉,为什么不叫卡罗,还多了一个“拉”?他想不通。手提箱里除了衣服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他又翻检背包,很快找到了现金,大概有四五千块。他把钱放回背包带拉锁的隔层中。
背包里还有十几样儿童玩具:一个洋娃娃、一盒水彩、一包橡皮泥、一个土豆脑袋玩偶。里面还有一台价格不菲的CD随身听,五六张CD和一台索尼旅行报时收音机。
他翻检出几张照片,都是卡罗拉和女儿的合影。那个女人在大多数照片中的神情都十分忧伤,只有少数几张稍稍开心一点。不过,尽管她戴着结婚戒指,却没有见到她和丈夫的合影。有不少照片是这对母女和另一对夫妇合拍的——一个是穿着旧式老奶奶衣服的胖女人,另一个是穿着法兰绒衬衫、满脸胡子的秃头老者。
集骨者长时间地凝视着照片上的小女孩。
可怜的玛格·奥康诺的命运最为悲惨。这是个瘦小的女孩,年仅八岁。警方推断,她是不小心撞见了正在处理尸体的威廉·斯奈德,才惨遭不幸。
这女孩住在恶名昭彰的“地狱厨房”区,此地是这座城市的贫民区,街上随处可见动物的死尸。这个女孩大概是想出门拔一些马毛,这是当地孩子的习惯,他们常把动物的尾毛缠绕成手环或戒指,做为他们装扮自己的惟一饰物。
皮和骨,骨和皮。
他把这张照片靠在壁炉的平台上,摆在一小堆尸骨旁。这堆骨头有些是他那天早上刚打磨出来的,有些是和那具蛇骨一起从商店里偷来的。
据推测,斯奈德可能发现小玛格就站在他的巢穴附近,观看他屠杀被害人的恐怖过程。他究竟是立刻将她杀害灭口,还是慢慢折磨致死,我们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她不像其他被害人一样,最终被发现尸体——玛格·奥康诺的尸体就这样凭空消失,始终没有找到。
集骨者走下楼梯。
他扯下母亲嘴上的胶带,那女人大口地吸着空气,用冰冷的目光怒视着他:“你想干什么?”她尖声大叫:“想干什么?”
她不像爱思达那么瘦,不过,感谢上帝,她也没胖到像汉娜·高德史密特那样。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身体的精华部分,那窄窄的下颚骨,那锁骨,还有透过薄薄的蓝裙,隐约可见的无名骨——由髂骨、坐骨和耻骨共同构成,这些名称很像罗马诸神的名字。
小女孩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他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头盖骨并非由一块骨头生长而成,而是有八块骨头拼合在一起,顶端的骨头隆起,就像天文观测馆穹顶的三角形厚木板。他碰碰小女氦的枕骨,又摸向头盖骨最上面的颅顶骨。还有两个他最喜欢的、环绕眼窝的两块骨头——蝶骨和筛骨。
“住手!”卡罗拉拼命地摇着头,疯狂地大喊:“离他远点!”
“嘘……”他把一根戴着手套的手指竖在嘴唇中央,发出警告。他看着小女孩,她正在呼喊着向母亲靠拢。
“玛格·奥康诺,”他嘴里咕哝着,留心观察小女孩的脸形。“我的小玛格。”
女人惊异地望着他。
“孩子,你在错误的时间跑到了错误的地点。你看到我做了什么吗?”
年轻的骨头。
“你在说什么?”卡罗拉喃喃地说。
他把注意力转向她。
集骨者总是对玛格·奥康诺的母亲捉摸不透。
“你丈夫呢?”
“他死了。”她恶狠狠地说。随后,她看了一眼小女孩,才把口气放得柔缓一些。“他两年前被杀了。听着,放我女儿走吧,她年纪还小,不会泄露你任何事。你……在听我说话吗?你要干什么?”
他抓住卡罗拉的双手,举高。
他怜爱地抚摩着她的手掌和腕关节,还有那些指骨——她的手指好细,能捏到骨头。
“住手,别这样。我不喜欢这样,求求你!”她的声音里充满惊慌。
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而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如果他想继续按计划进行,好好处置这两个人质,就必须压抑住这股突如其来的欲念——疯狂正逼使他越来越深地陷入到过去,将现实与过去完全搅乱。
过去和未来……
要完成他开始时确定的目标,需要施展所有的智慧和狡诈。
但是……但是……
她的骨架是如此纤细,她的皮肤是如此紧绷。他闭上眼睛,想象用刀子剥开她胫骨的情景,那声音一定很动听,就像拉动一把年代悠久的小提琴。
他呼吸急促,汗出如浆。
终于,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盯着她脚上的凉鞋。在他拥有的脚骨中,没有几具是状况良好的。在过去数月里,他抓过几个无家可归的游民,但他们都有软骨症或骨质疏松的毛病,脚趾也都因塞在不合脚的鞋里而扭曲变形。
“我和你做笔交易。”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她低头看向女儿。那孩子在地上不停地扭动,拼命想靠近她。
“做笔交易。如果你让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你们走。”
“什么事?”卡罗拉小声说。
“让我把你的皮肤剥掉。”
她眨眨眼睛。
他低声说:“可以吗?求求你。一只脚,只要你一只脚。如果你答应,我就放你们走。”
“怎么……”
“深到骨头。”
她惊骇地望着他,咽了口唾沫。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他心想。无论怎样,她就在这里,如此近,如此单薄,如此瘦削。的确,她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和其他他俘获的猎物都不一样。
他把手枪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刀子。刀子弹开,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声音。
她没有躲避,把目光从小女孩身上收回来,然后又望向他。
“你真会让我们走?”
他点点头。“你们没看到我的脸,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四下打量着自己置身其中的地下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是名字吧,他想,隆尼或是罗勃。
然后,她用坚定的目光望着他,伸直两腿,把双脚凑到他面前。他动手脱掉她右脚的鞋子。
他握住她的脚趾,揉捏着这五根脆弱的嫩枝。
她向后仰身,眯着双眼,颈部肌肉的筋腱漂亮地隆起。他用刀子轻轻刮动她的皮肤。
然后,猛地握紧了刀子。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动手吧!”她低声说。然后紧紧抱住小女孩,把她的脸别开。
集骨者幻想她身上穿的是维多利亚式的服饰,有硬蓬蓬的裙衬和黑色的蕾丝花边。他看见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在代尔莫尼克餐厅(Delmonico’s,纽约著名餐馆,由美国饮食业巨头代尔莫尼克·洛伦佐创办,是上流人士饮宴聚会之处。——译者)或走在第五大街上。当他们经过运河大桥时,他看见小玛格和他们在一起,衣服上镶着泡沫般的花边,正用杆子滚动着一个铁环。
过去和现在……
他把污渍斑斑的刀子架在她右脚脚背上。
“妈咪!”小女孩尖叫起来。
有什么东西砰地击中了他。一时间,他被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憎恶所压倒了。憎恶自己。
不!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对她这样。爱思达或汉娜,是的,也许是下一个人,但绝不是她。
集骨者哀伤地摇摇头,用手背碰触一下她的颊骨。他又用胶带封住卡罗拉的嘴,然后割断绑住她双脚的绳子。
“来吧……”他喃喃地说。
她奋力挣扎,但他紧紧箍住她的头,掐住她的鼻孔,直到她昏厥过去。他把她扛在肩上,走上楼梯,细心地提起放在一旁的袋子,非常细心,他不想掉下任何东西。到了楼上,他只停顿了一下,又回头望了一眼年幼、卷发的玛格·奥康诺。她正坐在泥土上,仰着头,绝望地看着他。
第三部 巡警之女巡警之女(11)
24
他在莱姆的住所前拦住他们俩,动作快得像那条蛇。班克斯一直紧紧地把那具蛇骨抱在怀里,好像那是从遥远的圣达菲带回来的纪念品。
戴瑞和两名探员是从小巷里突然窜出来的。他不阴不阳地说:“亲爱的朋友们,我有个消息要宣布:你们被捕了,罪名是窃取在美国政府保管下的证物。”
林肯·莱姆猜错了。戴瑞根本没有回联邦大楼,而是一直躲在莱姆的住所外盯梢。
班克斯转了转眼珠,说:“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