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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双绝之拨云见月by冷音-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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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容”,年岁、相貌不详,估计在二十岁上下,长年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极受天帝宠信,于天方的内务处理上地位仅次于朱雀。
若青龙的遗言为真,这个身为天帝心腹的“琰容”想必便是他派驻在天帝身边的棋子了……以他的性子,既有胆将自立的意图表现得如此明显,定是有所依凭。如此推断而下,他会在天帝身边埋下暗棋,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尽管未能证实,可对这份遗言,白冽予已信了八、九成有——原因无他:青龙没有必要对自己用这种不见得有用的手段,却可以利用自己来完成对天方的复仇。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假如自己能不受昔日的仇恨影响,便必然会收下他这份“礼物”好好对付天方。
回想起青龙临死前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笑,他一声叹息。
虽说人死已矣,可这种被试探、被看透的感觉还是称不上好——若早个几年,他说不定真会因为对青龙的憎恨而将这个“礼物”置之不理。可现在的他,却是决计不会因一己之好恶而影响计画进行的。
现在的问题,便在于如何在不引起天方注意的情况下确认琰容的身分、从而联络并利用他了。
天方与白桦合作至今三年余,彼此表面上虽甚是融洽,暗地里却总不免有所防备,加上他不愿意打草惊蛇,也因此,白桦虽成功掌控了天方的情报来源,对于其内部的渗透及了解却仍嫌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个天帝的心腹为助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而作为他首要目标的,自然是朱雀了。
只是朱雀对天帝极为忠心,就算用上强硬手段也不见得逼得出什么。为免打草惊蛇,白冽予虽与其维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却仍尽量避免出言试探。
眼下既有了“琰容”这条线,事情办起来自然容易许多……再来,便是看他之前安排的另一条事进行得如何了。
白冽予将手中的册子搁到一旁,倚着床柱轻轻阖上了眼眸。
好不容易才专注了心神让自己将精力放在公务上,却方结束了工作,先前那些个盘据心头的纷乱思绪便再次袭上。
伴随着浮现的,是数天前彼此初次对饮的情景。
——那是他……第二次在东方煜面上看见那名为“苦涩”的神情。
第一次见着时,勉强撑持着病体的他因过于错愕没能来得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友人的身影渐远,徒留满心的懊悔与惦念。所以,当他又一次在友人面上见到那太过熟悉的苦涩时,心头的不舍与疼惜教他再难按捺、情不自禁地上前拥住了对方。
入怀的躯体温暖一如往昔;熟悉的肩背也依旧直挺、坚实。可尽管如此,那时被他拥在怀中的东方煜,却是显得那么样地脆弱、那么样地……惹人爱怜。
这份稍嫌陌生的情感,即便在东方煜紧紧回抱己身时亦不曾淡去。他们就那样拥抱着彼此,直到因事前来的关阳乍然推门入房。
那时,东方煜就像突然给惊着般匆匆忙忙松了手、离开了舱房。而他,也因为关阳手上的那叠公文而没能追上、问出心头再次升起的疑惑。
——让你如此苦涩的理由,是我吗?
第一次不是,却不代表第二次也……况且,他也不完全相信重逢之初、当他这么问出时,友人给他的答案。
即便一切全因己而起,东方煜也绝不会承认。
也因此,心中的疑惑,怎么也无法消解。
若当真不是因为他,那么,又是为谁?
是谁……让东方煜在数天前他二人把酒言欢之时忆起、从而露出那般令人心揪的神情?
思及至此,胸口已是一阵窒闷。本就称不上平静的心绪因而又更乱了几分。
虽说青龙之事方了,他的心情确实是比较放松的。可会让那件事轻易地便影响了自己的情绪,是否也代表了友人在他心头占着的分量已超出了预期?
如此念头方现,心下已是几分自嘲升起。他一个抬手,自怀中取出那个沾染了血污的香囊。
东方煜在他心中占着的分量有多重,不是早就清楚的事吗?
如不是那样在乎、那样惦念,就不会随身带着这个香囊,不会……
“二爷。”
中断了思绪的,是房外关阳的一唤。
因而想起了那天他连招呼也不曾就直接入房的情景,白冽予淡淡道了句“进来”,心下却已是恍然。
也在同时,得着答允的关阳依言入房,恭声道:“消息已传至京城了。”
他并非第一次见着主子对香囊发怔,虽有些难受,却不至于因而失了自制。
听着如此,青年似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煜呢?”
“……说要给您弄些好吃的,上岸采买去了。”
“是么。”
虽是预料之中的情况,可实际听着时,那份来自友人的关爱却仍让他为之心暖……回应的音调淡然如旧,眸间却已带上了一丝喜色。
察觉了这一点,关阳心头本就存着的几分难受更甚。他眉间微结,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二爷。”
“怎么?”
“这么说或许有些逾越……可您,是否和东方楼主过于亲近了?”
“我与他本为至交,亲近些又有何妨?”
“可——”
可哪门子的至交会那样暧昧地拥抱对方?若非清楚这话一出,主子只怕立时便明白了自己对东方煜的感情,关阳还真想这么质问主子——忍下了到口的话语,他一声轻咳,转而道:“可他毕竟是碧风楼楼主。东庄西楼间各有利害,日后万一有了什么冲突,只怕……”
“该当抉择之时,我不会因私事而——”
“属下担心的,是您在冷静的决断之后可能遭受的痛苦。”
“……那日突然闯进,也是为此?”
“不错。”
连犹豫都不曾地坦然应对,而换来的,是面前主子的一声叹息。
“此事是我自个儿的决定,后果当然得自行承担。”
顿了顿,“况且……我相信东方煜。”
最后的话语,简短却坚定。容颜之上漾起的笑意,醉人。
听着、望着,那过于温柔的神情教关阳更觉心痛,全仗着一丝自制才不至于上前抓着主子表露情衷……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他也不多言、一个行礼后连门也未及带上便匆匆离开了舱房。
——而在上到甲板前,与刚由岸上回来的东方煜错身而过。
后者虽对关阳的匆忙有些讶异,但一想到可能是为了擎云山庄的事,心下便也释然了。当下不再多想,提着食盒便往友人房间行去——却在入房前,由那半启的房门清楚地望见了正怔怔凝视着手中香囊的友人。
如此情景,教瞧着的东方煜立时一僵。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到来,房中青年罕见地面色微红、搁了香囊抬眸一唤:“煜。”
“……对了,上回喝酒时,我还有件事忘了问。”
强自稳定了心绪缓声开口,东方煜手提食盒伫立门口,竟是怎么也没勇气踏入房中:“你和桑姑娘进展得如何?”
虽未明言,可那“进展”二字,自是指他二人的感情了。
这个问题让白冽予先是一怔,而随即明白了过来。
“你还不懂么?”
“不懂?什么不懂?”
“作为碧风楼楼主的你,不会不晓得三年前的那场闹剧吧?”
“你是说……令兄将桑姑娘迎往擎云山庄的事?”
“不错。”
说着,白冽予已自上前,由东方煜手中接过了食盒:“我若真对净妹有意,当时便顺势娶她为妻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请爹收她做义女?”
“咦?”
“简单来说,我虽对净妹颇为欣赏,却绝无男女之情。”
“可你不是赠她珠钗,还、还因为桑建允的拒绝而伤心离去么?”
“不过是藉故脱身罢了。‘楼主’不也有过类似的举动?”
“那、那香囊……”
“将香囊硬塞给我的,不是你么?”
“但……你方才……香囊……”
过于让人震惊的事实让东方煜连话也说不完整,只能一脸惊愕地望着本以为已心有所属的友人:“会那样怔然凝视着香囊,不、不就是因为桑姑娘?”
“绣出香囊的是净妹,将它交给我的却是你——方才我也只是……想起了三年前你我分别时的事而已。我话已至此,你若还不信,便算了吧。”
言罢,青年已自转身,提着食盒到桌前布置起菜肴来了。
望着眼前友人似乎隐透着几分不悦的背影,东方煜默然伫立原地,试图厘清那完全乱了的思绪。
也就是说,“冽对桑净的有意”从一开始就是个误会?而冽之所以带着那个香囊,也是因为自己强迫他收下,才……
尽管清楚以友人对“情”字的懵懂,那番近似告白的话语不过是友情的表现。可一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该是远胜桑净,东方煜便忍不住一阵狂喜……当下不暇细想一个箭步上前正待拥住青年,却在出手的前一刻,身子一僵。
他又想做什么?
既已清楚自己的自制力在冽面前有多么薄弱,就不该再像过往那般肆无忌惮的碰触、拥抱才是。若总心存侥幸,一旦有了什么意外,不但会毁了自己苦心建立、维持的友谊,更有可能伤害了一直相信着他的冽——这点,他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就如当日,如非关阳冒然启门中断了一切,只怕他早在心绪激荡下做出无可挽回的……
望着眼前背对于己的、青年挺拔而优美的身形,渴望、爱怜之情满溢于胸的同时,心口亦已是一阵紧缩。
他收回了本欲拥抱对方的掌,转而行至青年身畔帮他布置菜肴。
“抱歉……就因为我自以为是的误会,给你带来了这么多困扰。”
“不,我也早该解释清楚了。”
淡淡一句示意对方不必介意,白冽予排放着餐点的手却已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因为友人出乎预期之外的反应。
本以为东方煜会像过往那样,欣喜之余想也不想便兴冲冲地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可他没有。
明明已大步上前行至身后的,却在短暂而意外的停顿后,转而来到了身畔。
如此变化教白冽予心底几分难以忽视的失落升起,而在察觉了己身异样的情绪,心下一震。
失落来自于期待。而这,是否代表他期待着友人能像以往那样紧紧拥抱住自己?
曾经僵硬而狼狈地试图逃开的他,曾几何时,竟也盼望起东方煜的拥抱了!
过于让人震惊的事实,可明白过来之后,却显得那么样地理所当然。
某种预感——或者说即将明白什么的预感——隐然浮现于心。
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白冽予略一侧眸望向身畔友人。俊朗面容之上那似乎压抑着什么的神情数他瞧得一阵心揪,而终是叹息着拉住对方往桌前一坐。
“知道么……”
替彼此倒了杯清茶,青年带着几分缅怀地开了口:“这三年来,我一直期盼着能像这样说清一切、再无隐瞒地面对你。”
“……所以才主动让我喊你‘列’?”
“列与冽同音,这么听着,就好像你是在唤着真正的‘我’一般了。”
“那么,当初坚持喊‘柳兄’,也是因为不愿唤我的假名了?”
“在我心里,一直是用‘东方楼主’或一个‘煜’字来喊你的。”
说着,他微微一笑:“当然,先前也说过,你喜欢我怎么喊,尽管提出就是——阿煜、小煜、煜哥都不成问题。或者,东方大哥?”
“咦?还、还是原来的就……”
稍嫌慌乱的语句,让本就有些戏弄之意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如此反应让东方煜先是一呆,而在明白过来后跟着笑了起来。
心中本存着的几分烦乱,不知何时已然分毫不剩。
“尝尝看吧?这个很好吃的!”
半晌后,笑意稍停,他拈了块点心递给友人,“谈到吃的,上回在岳阳一饱口福后,我便一直惦着你的手艺呐!此去苏州,不知有无荣幸尝到?”
“我已拟好菜单,就等着为你摆一桌迎宾宴了。”
辗转一句肯定了他的疑问,同时,白冽予略一凑前、探首轻咬了口东方煜拿至他面前的糕点——如此举动让后者吓了一跳,差点没让点心掉在地上。
可他终究还是稳了住,喂着友人吃完了那块并不算大的糕点。那隐约可见的舌尖和几度与指相触的唇瓣教他一阵心乱……回想起昔日周游花丛时,类似举动之后接踵而至的缱蜷旖旎,东方煜周身火起,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将指尖抚按上那双唇瓣的冲动。
为免自己受到更进一步的诱惑,他藉着帮友人倒茶的动作侧过身子、别开了视线。
“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只剩一点痕迹,再两天就退了。”
顿了顿,“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让飒哥担心了。”
“长兄如父么?我是独子,向来便没体会过什么手足之情。”
“所以这么喜欢照顾人?”
“大概吧。”
“等到达山庄后,你可有得是机会体验体验了——上回炽还跟我提过,一定要找个机会同你请教请教呢!”
“炽?令弟炽予么?请教什么?”
“不外乎如何纵横花丛百战不衰、或者让那些个卖艺不卖身的头牌甘心屈从之类的……上回他提起你似乎有意‘金盆洗手’,还十分惋惜呢。”
叙述的音调淡然一如先前,神情问也见不得什么变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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