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拨云见月by冷音-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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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方却没打算让他如愿。
前一刻还骤如狂风的鞭势瞬间消失。男子心下惊疑凝神细望,只见那银鞭电闪疾射而出,竟有若活物般直点向己身后心!
能将一条银鞭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天下间不过寥寥数人耳。而月下青年满载漠冷的平凡面容,则清楚地道出了他的身分。
归云鞭,李列!
于避过银鞭的同时认出了来人的身分,男子──青龙心下虽暗叫不妙,面上却只露出了个从容中带着些森冷的笑:“‘归云鞭’李列……原来如此,圈套么?”
语音初落,他身形一转乍然挺剑上前直刺而出。蓄满了真气的一剑带着剑芒破空直至,竟就这么迎上了青年疾点而来的鞭梢!
察觉了敌人的意图,青年却不硬撼。右腕一翻、劲力运起,银鞭化作螺圈缠绕而上,连消带打地化解了青龙原先尽集锋锐、势如破竹的一剑。
兵刃相结、内劲亦随之相触──而在短暂的比拼后,二人双双撤回兵器。
纯以修为而论,青龙深上一筹。可青年真气至寒的特性却让他吃了暗亏……暗暗讶异于青年的武学造诣,他默运内劲化解侵体寒气,神情却仍一派从容:“盛名之下无虚士。李兄弟这么年轻便能于江湖上有此成就,实力果非一般。若论资质,能与李兄弟相比肩的,严某出道至今也只见过一人。”
“你话一向这么多么?”
不受敌方言语所惑,青年神色漠冷如旧、银鞭带起又是接连数点直袭向男子周身要害,眸中却已带上了几分不屑:“天方青龙,原来也不过是徒负虚名之辈。”
“区区虚名耳,严某还不放在心上。只是李兄弟青年俊彦,却遭人设计构陷……只是为人作嫁还无妨,若因此枉送了性命,岂不呜呼哀哉?”
说着,青龙半避半挡化解了青年的诡若灵蛇鞭势,旋即身形一反、快剑疾刺反守为攻!
这几剑方位、劲力皆恰到好处,却偏又迅速滑溜之至。无法再以早先的方式反击,青年一句“胡说八道”脱口,畅若流水的身法乍然展开、闪避。同时,他右腕一振、真气运起,银鞭已然极其刁钻地避其锋芒转点向青龙胁下要穴。
气势,却已不由自主地弱上了几分。
知道他已听进了自己的话,手上剑势刻意缓和了些许,青龙微微一笑。
他相貌本就称得上清朗,此时一笑,竟也多了分和善的味道在。
“李兄此次前来,是出于天帝的委托吧?他想必是透过白桦的情报网掌握了我费心建立的人脉,从而设下圈套诱我来此,又为防事泄而请了不属于天方的李兄弟作为执行之人──事情的始末,我没猜错吧?”
“那又如何?”
鞭剑相接,气劲交击声中,青年响应的话语依旧充满抗拒,神情间却已隐露了几分迟疑与动摇。
瞧得如此,青龙暗道有谱,又问:“听闻李兄弟曾蒙白桦‘沧海’沧大爷相助,近年来时常为白桦效力……之所以和天方搭上线,也是因为这件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兄弟可别不耐烦──这话,接下来便到重点了。”
“哼!”
冷哼一声、一鞭急扫而出,却已再缓了几分──青年虽已隐透不耐,心神却仍似完全为青龙的话语所吸引。战意,亦随之消减不少。
二人间的打斗依然持续着,却不论势头、劲道,都远比初时和缓──比起生死相搏,刻下的情况,倒像是单纯的过招了。
只听青龙道:“李兄弟可能想过:今日若真除了严某,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意思?”
“听闻李兄弟与擎云山庄夙有隙怨。若真让李兄弟杀了严某,以擎云山庄对严某仇恨之深,只怕非但不会感激,还会认为李兄弟是有意羞辱……这仇隙愈深,届时,李兄弟若不想将‘白桦’拖下水,便势必得投靠‘天方’了。”
“怎么会……!”
青年向来罕见情绪的面容之上,毫无掩饰地流露了震惊之色。
见计策奏效,青龙暗蓄劲力等待时机,表面上却仍不慢不紧地同他“过招”:“为今之计,便是你我罢手休斗,从长计议……若有李兄弟从旁撮合,以白桦的能耐、再搭上数年来严某暗中培植的实力,要想铲除天方绝非难事。”
顿了顿,“毕竟,李兄本是为天帝所托而来。除却这点,你我之间又有何需得生死相搏的理由?”
闻言,听着的青年浑身剧震、动作瞬间已是一滞──便趁此机,青龙眸中精光乍现,气贯长剑、积蓄已久的一剑刺出,直袭向青年咽喉!
可青年却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
步伐带开,那本该呆立原地的青年极其俐落地一个侧身、避开了那本该万无一失的一剑。如此变化教青龙心下大惊,匆忙间正待撤剑变招,青年的语音却已于此时传来:“你我之间,真无需得生死相搏的理由么……阿青?”
末了的一声轻唤,让青龙当下便是一僵。
“你是……呜!”
未完的话语,因那趁隙缠绕上咽喉的银鞭而被迫休止。他虽匆忙以左手探入鞭圈内留了空隙,劣势却已再难挽回。
手中长剑未松,他使劲对抗着鞭上传来的力道,目光却已不由自主地对向了前方的青年。神情间难以置信之色浮现,却又有某种情感,悄然于心头升起──过于平凡的面容之上,勾起了一抹太过悦目,也太过冰冷的笑。
“先前忘了说……好久不见了,阿青。”
“二……少爷……?”
“十三年没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就连那见不得人好的性子,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您倒是变了不少。”
“是么?”
“如此心计,可不是十三年前那个水灵、天真的娃儿所能拥有的……想来,这还是阿青的‘功劳’吧?”
或许是见大势已定,青龙虽仍苦苦支持,面上却已转带上几分戏谑:“可听闻‘白二庄主’可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儿,怎地会是眼前这么张平凡的脸孔?”
“若不如此,又岂能引你入彀?”
略一使力收紧了缠绕于青龙咽喉的长鞭,白冽予唇畔冷笑未敛:“你的遗言就只是这些么?”
“二少爷还期待什么?忏悔么?还是懊悔十三年前没有除掉你?”
说着,他扬唇一笑:“相较之下,我还比较想知道当年留在二少爷身上的印记究竟如何了──这十三年来,阿青可是时刻惦着您啊!”
如此一句,教听着的白冽予心神微乱,也让青龙有了可趁之机──语音方落,他身形暴起、长剑一挺便朝青年左胸刺去!
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青年待要发力已是不及!心下暗叫不好,他匆忙间一松长鞭侧身避过,却只堪堪避过了要害。
长剑挟劲风透肩而过。继之而来的,是青龙失了桎梏后抚上面颊的左掌。
白冽予一个侧首意图逃开他的碰触,却只换得了进一步穿透肩头的剑。
强忍着左肩剧痛,幽眸冷睨向眼前男子……如此神情让青龙瞧得满意一笑,几个连点封住他穴道后、一个抬手将青年面上的易容揭了下。
清冷月色中,随之展露的,是一张虽稍嫌苍白,却足称绝世的、俊美端丽无双的脸庞。
虽早有了预期,可实际见着时,那入眼的容颜却仍教他为之一怔。
而后,笑意转深:“虽早知道你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可这般模样,却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呐──也难怪那些个好事者将你评为天下第一美人。如此绝色,便与昔年的兰少桦相比也毫不逊色。可惜你娘是没有机会见着了。”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你只想说这些?”
“不,是‘暂时’只说这些──你我之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聊。”
意有所指的一句脱口,他瞥了眼前方的书房:“就算完成不了这趟任务,有这么个战利品也不虚此行了……当然,里头的那位也可以趁着机会下手。不过‘柳大侠’如此惜花之人,想必不会舍得让天下第一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
“不杀我,你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虽不知你是怎么恢复武功的,可费尽心思设计至此,最终还不是落入我掌中?本以为你已长进了些,没想到还是一般天真。”
话声方落,他一个抽剑,血花随之喷溅。剧烈的痛楚让青年容色微白,却因穴道受制而没能动弹……唯一尚能行动的头颅高昂,虽已添染上痛苦之色,却依旧傲然不屈。
“你真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不杀我,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漠血的鬼影、剑童一般,成为我‘日魂’的剑下亡魂!”
“喔?那我可期待着呐。”
因青年的神态更进一步激起了心头的嗜虐欲,青龙眸光微沉,一个上前正待将那无法动弹的青年挟离此地,却在此时,一道劲风乍然袭至!
察此惊变,青龙本能地一个回剑提气后撤,却方稳下脚步,便听得长剑离鞘声响,凌厉剑风随之而至。定睛一瞧,只见本应无法动弹的白冽予神色沉冷、手持长剑急攻而来。青龙匆忙提剑架挡,心下却已是一沉。
不该如此的……点穴时用了多少劲力他十分清楚。以白冽予的实力,少说也得要一个时辰才能冲开才对呀!
除非……
边格挡着边运功化解那丝丝入体的玄异寒气,回想起青年理当再不能习武的事实,心下已是了然──关键,便在于他那身古怪至极的真气。
只是这省悟,终究还是太晚了些。
身形流转间,白冽予气贯日魂、连绵剑势随之展开,直逼向战意渐失的青龙。金铁交击声中,畅若流水、无处不渗的细密剑光逐步瓦解了对方勉强支起的防御。尽管剑上传来的力道一次次震得胸口气血翻腾,可他还是强忍了下,以着令人惊叹的冷静稳定而确实地将对方一步步逼入了绝境──望着那精妙绝伦,不论时机、方位、角度俱恰到好处的每一剑,以及青年面上始终维持着的静稳沉冷,青龙虽仍竭力闪避架挡着,心中却已是几分无力感升起……
铿!
又一次的短兵相接,结果却已不同于前。
长剑脱手飞出。兵刃的失却让措手不及的青龙瞬间空门大开……下一刻,胸口已是一阵剧痛传来。
便带着那过于森寒的剑气,长剑透胸而过。
望了望贯穿胸口的剑,又望了望眼前冷静沉稳、分毫不受仇恨影响的青年,某种明悟,悄然浮上心头。
强忍着钻心剧痛,他笑了一笑,抬掌抚上了青年的面颊。
这一次,白冽予没有避开。
他只是定定地望着这个十三年来矢志诛杀的男人,望着他双唇微张,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交付了遗言。
“就当作是……给你的礼物……去……天方后……找……琰容……他会……达成你的……愿望……”
顿了顿,青龙双眸微眯,神情一瞬间竟带上了几分缅怀。
“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十三年来……我始终……惦记着──”
最后的话语,随着那无力垂下的头颅永远地中断了。
原先碰触着青年面容的掌,滑落。
看着眼前失去了生命的躯体,白冽予拔出了贯穿其左胸的剑正待回身,喉头却已是一股腥甜涌上。他“哗”地喷了口血,身子已不由自主地一阵瘫软……
而在落地前,为那过于熟悉的温暖紧拥入怀。
“列!”
还来不及细瞧眼前的容貌,见着青年未曾处理又迭经剧斗、血流如注的伤口,东方煜急急一唤脱口,当下忙轮指连点为他封穴止血,并输入真气助他平息翻腾的气血。
此时他真气已近干涸,故为之疗伤的东方煜没怎么受到寒气影响。
望着专心一意为己处理着伤势的友人,白冽予神色一柔,眸间却已罩染上几分愧疚。
而在友人暂时告了个段落后,轻轻启唇:“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相识五年,却直到现在才……”
“真说起来,我也是一样的──既是如此,你又何需介意?”
“……是啊。”
顿了顿,忍了三年的一唤终于脱口:“煜……”
如此一声,教听着的东方煜当场一呆。他有些混乱地望向怀中的青年,而终于见着了那满载温柔的、过于炫目的容颜。
即便是周游花间多年、见识美人无数的他,也不由得为之一怔:“列……?”
“现在才注意到么?”
“咦?这、可是……你怎么会……”
“易容的面具给青龙揭下了,自然如此。”
瞧他仍有些搞不大清楚的模样,白冽予微微一笑:“说来,这也是你我初次‘见面’吧?煜……或者,你比较喜欢我喊‘东方楼主’?”
“‘煜’比较……不对,你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我不介意。”
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所谓后,东方煜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己身完全乱了的心绪,并整理了下同样混乱的思路。
也难怪他如此吧?这一夜间的变化太多,先是扯出了天方内部的恩怨、再来是白桦……听着青龙为扰乱友人而说的话同样扰乱了他,让他甚至没能分辨友人究竟是真受了影响还是使计诱敌。若非父亲在旁拉着,只怕他早就夺门而出、直取青龙了!
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又一次震惊了。
青龙、二少爷、十三年前……这些个关键词眼他一个也没听漏。而从这几个词中最先联